红岩,本意是红色的岩石,石质坚硬;红岩又是一个地名,在重庆市,一个很小的地方,但在千千万万共产党人心中,红岩与井冈山、延安、西柏坡一样,是映照信仰、忠诚的镜子,是精神的故乡。红岩精神的确立,长篇小说《红岩》功不可没。
小说《红岩》出版于1961年,是在罗广斌、杨益言的革命回忆录《在烈火中永生》基础上创作完成的。罗、杨二人都是在重庆解放前投身革命斗争的共产党员。不幸被捕后,在“中美合作所”集中营中,特别是在渣滓洞和白公馆,他们目睹了许多共产党人坚贞不屈、壮烈牺牲的场面,自己也经历了生与死的考验。共产党人的忠诚坚贞、正义凛然、宁死不屈犹如烈火燃烧于胸中,促使作者满怀激情地写出了这部长篇小说。
作为一部传统意义上的革命题材小说,《红岩》虽没有正面描写枪林弹雨和血肉横飞的战争场面,但由于小说背景特殊,人物性格鲜明,结构布局严谨,故事情节环环相扣,小说出版后立即引起广泛好评,成为新中国文学史上的开先河之作。
小说是塑造人物、讲好故事的艺术,经典小说的构成要素一是人物的理想之光,二是人物命运的英勇悲壮。《红岩》里的主要人物就具备了这两个要素。
江姐,是作者以泣血之情着力塑造的典型人物,或者说,根本不用塑造,作者在监狱里曾亲眼目睹了江姐对同志和亲人的爱、对党的忠贞不渝。
为了让江姐开口供出党组织和地下党名单,敌人用尽酷刑。最后竟用削成尖头的竹签钉入江姐的手指。
竹签钉入第二根手指,江姐昏死过去。
“把她泼醒!再钉!”三根!四根!……竹签深深地撕裂着江姐的血肉……左手,右手,两只手钉满了粗长的竹签……一阵又一阵泼水声,刑堂内外,已经听不到江姐的一丝丝呻吟……天快亮了,狱友们围着奄奄一息的江姐,轻声唱起叶挺的《囚歌》: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敞开着,一个声音高叫着:——爬出来吧,给你自由!我渴望自由,但我深深地知道——人的身躯怎能从狗洞子爬出!……江姐醒了,她凝视着一双双泪眼,轻声说道:“在接受考验的时候,人的生命,要用来保持党的纯洁……”读到这里,相信每一个读者都会像我一样流下悲愤和崇敬的热泪。
从第二天开始,一封封饱含热泪的慰问信,从各个狱室传过来。江姐百感交集,她请狱友明霞替她给同志们回一封信。晚上,通过墙头的秘密孔道,渣滓洞每间牢房里都回响着江姐虚弱而平静的声音:毒刑拷打是太小的考验,竹签是竹子做的,共产党员的意志是钢铁。
不久,一个好消息传进狱中,中华人民共和国于1949年10月1日成立了,国旗是红色的五星红旗。江姐拆下一块红色被面,和姐妹们满怀对新中国的憧憬,一针一线地绣出一面红旗。
就义前,江姐穿上整洁的蓝色旗袍,深情地吻了吻睡熟的“监狱之花”,平静地向狱友一一挥手告别,从容走向刑场……一个坚贞美丽的共产党员形象永远定格在了中国文学史上。
小说中每一个人物都刻画得个性鲜明、栩栩如生。许云峰,冷静机智,胆识过人,当党的秘密联络点沙坪书店出现险情后,他声东击西,主动暴露自己,从而保护了党组织和同志;华子良,坐牢14年,装疯卖傻14年,为迷惑敌人,每天在狭小的放风道来回不停地奔跑,最终在监狱秘密大屠杀前逃出魔窟;小萝卜头,一个只有8岁的战士;双枪老太婆,转战华蓥山的传奇女侠……不同年龄、不同性别、不同职业的英雄群像,他们在《红岩》里诞生,永久矗立于歌乐山下,矗立于天地之间,矗立在人民心中。
党的早期领导人之一瞿秋白在狱中送给狱医一幅照片,照片下面题词:“如果人有灵魂的话,何必要这个躯壳!但是,如果没有的话,这个躯壳又有什么用处?”从这个意义上说,小说《红岩》是有灵魂的,这灵魂就是江姐、许云峰这样一群视死如归、百折不挠的共产党人。50多年过去了,《红岩》这部经典被一代代读者所传诵,《绣红旗》《红梅赞》仍在广泛传唱,江姐的人物形象一直活在影视剧和舞台上,活在人们心中。由此,我想到罗马尼亚一位反法西斯主义作家奥·布祖拉和他的成名作《傲骨》,新中国成立前,千百个瞿秋白、江姐们钢铁般的意志和牺牲证明:这就是中国共产党人的傲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