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版:中国边关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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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边城老兵


■本期观察  颜士强

“达坂城的石路硬又平啊,西瓜大又甜呀……”

穿过风城,越野车疾驰在广袤无垠的戈壁深处,一路向北,划破大漠苍穹,直奔阿勒泰。

眺望夕阳的足迹,天山雪峰映着余晖。即将穿上戎装的我,一时还参不透它无言的寄语。

颠簸近五个钟头,阿勒泰街道上的霓虹灯终于闯进了视野,恰如点点星辰般耀眼。汽车徐徐开进分区大院,迎接我们的是军务参谋老张,一束灯光照在他脸上,映射出一种老边防的刚毅。

茶余饭后的唠嗑,聊理想、聊当下,不知不觉聊到了老张身上。瞧着他脸上一道道岁月留下的痕迹,还有那双握起来有些扎人的“老茧手”,懵懂中我们开始好奇他都经历了什么。

老张有些絮叨,说他已经在这里待了快20个年头,当兵、立功、提干,班长、主官、参谋,恋爱、结婚、生子……他的经历一如他留在千里国境线上的足迹,深浅不一、坎坷不平。

那年初春,当时还是小张的老张孤身一人背起行囊,乘汽车向边防连进发,路上的积雪越来越厚,无奈,只得换乘哈萨克族老大爷的马车,顶着风、摸着路,他踉踉跄跄进了哨所。

刚过一宿,扛着一道杠的他,被编入巡逻队。初次骑马的新鲜劲儿只逗留了半天,硬邦邦的马鞍隔着棉絮磨得他大腿生疼,巡线一圈,脱皮两块。老张说,现在回想起来,那点罪算个啥,但当时年轻,心里总有些解不开的疙瘩。

夜已深,我脑海里萦绕着这位老兵未完待续的故事,期待着即将开启的军旅时光能更加丰富多彩。天蒙蒙亮,老张把我们叫醒说“该出发了”。下一站,我们即将前往可可托海镇。

途中,老张看我盯着窗外发呆,他递给我一支烟,我笑着摆手。“不抽烟好啊。”他长吁一口气说,他是在边防连时开始学抽烟的,那个年月边防哨所条件比不上现在,乏了累了抽支烟缓缓劲儿,要是想家了,或是受了委屈,抽支烟,心里也没那么难受了。

坐在勇士车后排,摇晃着沿环山路绕了几十道弯儿,若不是一位放牧人赶着羊群悠闲地晃荡在山岗上,真觉得自己被拉进了无人区。

晌午时分,车缓缓驶出大雾弥漫的山谷,终点站到了。可可托海,一座与内地村庄相差无几的边陲小镇,一条主干道撑起整条街,饭馆、商店、旅社……一目了然。县人武部位于镇东北角的一块坡地上,院落不大,除了两层的办公楼和招待所,还有一个篮球场。

“我在这里待了5年呢。”老张回忆,在边防一线,他患上了严重的风湿性关节炎,组织只好把他调整到武装部任职。

刚到武装部时,由于缺乏在少数民族聚集区工作的经验,上级很少派他处理军民关系事宜。好不容易遇上征兵宣传任务,老张与一位参谋到镇上矿区进行政策讲解,可哈萨克族群众不太认识汉字,他就一字一句讲给群众听……那次经历,让老张结识了几位哈萨克族朋友,至今还有联系。

那天晚上,老张拿了几本书给我,交代我到了部队有空就复习功课,有机会争取考上军校。

“您是为啥来当兵呢?”我接过书,好奇地问。

“那会儿家里穷,姊妹多,我是老大,早出来早帮家里分担!”老张又点了支烟。

“这么多年了,您没想过回去?”

“想过,咋没想过!可时间拖久了,又觉得离不开这儿了。”老张眉头紧锁,捻灭烟头,端起茶缸咕咚咕咚几口。

老张说他单名一个“亮”字,当初是为了“小家”才远赴他乡,如今是为了“大家”而不忍离去—祖国边疆需要有人守卫,驻地建设需要支援,军民共建也很迫切。

那是在15年前的一天,老张带队巡逻,途经一处石头土坯房,里面住着哈萨克族四口之家。灰暗的煤油灯下,两口子围着火炉煮着汤,两个孩子没有棉衣穿,冻得裹着被子。临行前,老张把自己的备用棉衣留给了这一家人。

如今,他已经在边疆深扎了根,他把心也留在了这里。这就是一名边城老兵的情怀,一个老边防的家国担当。

张亮,我记住了这个老兵的名字。

西北边城,他戎装伫立的样子,至今印在我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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