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也有军人的“七夕”,因为军人自有军人的爱情。
曾听说,一位姑娘去高原部队看望她的“兵哥哥”。从北京到部队,辗转十多天,终于见到了执勤归来的他。姑娘高原反应,在哨所躺了两天,等她身体恢复一些,他又受领新任务出发了。短暂的相聚,两人在一起说的话加起来也没多少。告别哨所时,姑娘却说她这一趟来的值得。
每一个戍守边防的军人背后,都有一个默默支持他的身影。边关军人的爱情,总是隔着千山与万水。他和她,即使相见也是那么的匆匆,继而期待下一次重逢。没有哪一种爱情,对离别体会得这样真切,对相聚又是这样珍惜。
边关军恋中,忍顾鹊桥归路的故事数不胜数。他们的故事就如一本书里所写:“这世界有人的爱情如山间清爽的风,有人的爱情如古城温暖的阳光。但没关系,最后是你就好。”今天,就让我们走进高山海岛,走进三位海防军人的爱情。
——编 者
从八闽高山到海岛前哨,在东部战区海军某观通旅绵延上千公里的海岸线上,美丽的故事串成相思的红豆,等待人们采撷。
这些故事有心酸有泪水,但更多的是“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的执着与坚守。“爱”这个字,可能会隔万水千山,对海防雷达军人而言,有爱陪伴已足够。
12年婚恋,10个城市,2座高山,2座海岛——
唯愿与你携手
从18岁到30岁,从同学到夫妻。12年婚恋,一起走过10个城市,守过2座高山、2座海岛。在胡顿眼里,他对妻子徐璐亏欠太多。太多的“下次”,让承诺就像“空头支票”无法兑现。
胡顿是某海岛雷达站一名基层指导员,他与徐璐是高中同学。毕业后,他读军校,她去了地方大学。四年异地恋,将他们的爱情萌芽催化为彼此依恋。大学毕业那年,胡顿接到通知要去徐璐所在城市参加培训,一时间激动不已。
两人约好了见面,胡顿请了5个小时的假,从早上9点到下午2点。城市太大,他们相约在地铁某个站点见面。为了这次见面,徐璐一大早就出发了。
见了面,胡顿才得知,徐璐刚做完阑尾炎手术。由于手术后时间不长,徐璐看起来很虚弱,脸色也不太好。她笑得拘谨,他的心却一直揪着。
那天,他俩在地铁站附近吃了点小吃,不过半小时便又上了地铁。徐璐坚持要送他回去,这样她还能和他在一起多待2个小时。地铁上,两人的话很少,只是紧紧握住对方的手。
相遇是缘,个中情愫万语千言难说尽。这一次见面,让两颗心紧紧连在一起,胡顿暗暗下定决心:牵手,就要牵一辈子。
观通部队地处高山海岛,担负24小时战备值班任务。因为执行紧急任务,胡顿3次推迟婚期。婚礼当天,胡顿既当新郎又当司仪,自己主持自己的婚礼。“军人把美好的青春献给祖国,感谢你一路相伴……”婚礼上,那个感动得哭花了妆的新娘,美得格外动人。
这对“90后”夫妻没有蜜月。婚礼后,由于连长家有急事临时休假,身为指导员的胡顿必须保持在位。腊月廿九那天,他在营门口牵过来队探亲徐璐的手,直到正月初六他把她送上前往机场的汽车。两人在营区过了年,没有出去逛过一次街,要不是连队里搞了几次春节活动,他们甚至没感受到年味儿……但彼此的陪伴,让两人感到幸福而温暖。
徐璐后来才明白,嫁给军人就意味着付出与坚强。怀胎十月,她独自一人去产检。因为怕胡顿担心,她总是报喜不报忧。
儿子出生后,胡顿调离了驻守的高山,奔赴离家更远的海岛。徐璐独自一人带着刚满周岁的儿子,跋山涉水去探亲。
一次,当她到达海岛已是傍晚。吃完饭,他们一家三口坐在家属房旁边的矮墙上静静眺望远方的大海,小两口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家常。18岁的战士路明看到这一幕,偷偷用手机拍下这珍贵而温馨的画面。
徐璐看到照片后露出一抹浅笑,那笑容明媚一如初见——照片上的他们,只有剪影的轮廓,身后是苍茫一色的海天,穹顶低垂,岁月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温柔,时光静静描摹着团聚的幸福模样。
后来,这张照片成为徐璐手机的屏保。
离别的时刻,胡顿将妻儿送到码头。船开启的那刻,徐璐在甲板上一边擦眼泪,一边举起孩子的小手轻轻挥动。胡顿笑着目送他们离开,可就在船离开视线的那一瞬间,这位指导员当着战士们的面,慢慢蹲下身子,哭得像个孩子。
这样的失声痛哭,他和她都曾有过。在不同的地点、以不同的理由,只是他们都不想让对方担心,因而选择了藏起脆弱。
等儿子又长大一点,徐璐带他前往另外一座小岛看望胡顿。这次,等待她的是7个小时动车、3个小时客车、5个小时轮船的长途跋涉。每一次团聚都不容易,每一次,他们母子都需要把“海陆空”体验个遍。
胡顿明白,随着时间的流逝,有些事情将永远无法弥补……所以他一直说,徐璐比他勇敢。
所谓家人,就是彼此的支持与成全。他们给儿子起名叫“与之”,正如他们把最好的年华给了彼此。而岁月给予他们的,是不渝的爱情和丰厚的人生底色。
吃苦算什么,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是福——
无尽暖意在相思
东部战区海军某海岛雷达站,二级军士长、雷达技师何春林,至今已在海岛待了22年。聊起他们的故事,何春林的妻子范文琳笑着说,她是被何春林“骗”来的。
范文琳和何春林是相亲认识的。他俩认识那会儿,何春林已在岛上驻守了10年,范文琳就在与小岛隔海相望的某沿海城市工作。作为“老乡”,他们理所当然地被热心朋友撮合到了一起。
第一次见面,范文琳对何春林挺满意。回到岛上的何春林,对她展开了猛烈的“电话攻势”。在何春林的诉说中,岛上的海是湛蓝的,岛上的花是芬芳的,连空气也是清新的不得了。
范文琳说了好几次想上岛看看,何春林总说,再等等……又过了一年,范文琳等不了了。
得知这个消息,不仅是何春林,站里的官兵都紧张坏了:班长好不容易谈个对象,可千万不能“黄了”啊!战士们一齐上阵收拾干净一套家属房,还摘了一簇野花插在罐头玻璃瓶里,摆在桌子上。
范文琳上岛那天,风浪特别大,船摇晃了6个多小时。上岛后,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她才开始认真打量起这个电话里的“世外桃源”——野草丛生的小岛,小鸟在地上蹦跳,一点也不怕人;推开家属房,潮湿的环境让墙面上挂满水渍;房间里的一簇野花却让她眼前一亮,给人无尽暖意。
何春林带她爬上山顶,来到一块巨石旁,那里是岛上信号最好的位置……范文琳这才知道,每次何春林给自己打电话都要爬20分钟的山,这让她既感动又心疼。
下岛的那天,何春林鼓起勇气问她,“还想和我继续谈吗?”范文琳笑着,反问他:“你说呢?”
回到家,范文琳对父母说:“能在那个岛待十几年,一定是踏实人,我嫁给他心里踏实。”
在亲人、战友的祝福声中,他们结婚了。一年后,范文琳怀孕了,她选择辞掉工作回到山东老家。她对他说:“老家有父母能帮衬,你安心守岛。”
儿子两岁那年,范文琳第一次带着儿子上岛来看爸爸。小家伙刚上岛,就冲着身着军装的雷达站站长焦俊叫了一声:“爸爸!”范文琳赶紧抱起儿子,不好意思地解释:“孩子太小,只认军装……”
“嫂子,守在这岛上的军人,几乎都被叫错过。”焦俊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岛上军娃的爸爸有个共同的名字——‘雷达兵’嘛。”
两年前,范文琳再次怀孕了。得知消息,何春林一晚上抽完了3包烟,第二天一早他打电话给她:“这个娃咱不要了,你太苦了。”电话那头,范文琳带着哭腔:“你不要我要。”
谁能不想要孩子呢?雷达站战友都知道,何班长是个“炫娃狂魔”,一有空就给战友们看儿子的视频。范文琳怎会不明白,何春林是想着她独自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太辛苦……大儿子小时候得了肺炎,范文琳一个人抱着孩子深夜赶往医院,3天2夜没合眼。孩子病情稳定了,她自己却病倒了。
因为爱,甘愿为彼此付出……不久,他们的第二个孩子出生了,范文琳肩上的负担更重了。
一天,范文琳在家陪着刚满周岁的小儿子,等着7岁的大儿子放学回家。突然,窗外下起瓢泼大雨,她拿起雨伞,抱着小儿子去接大儿子。半路上,范文琳隐约看到大雨中一个瘦小的身影瑟缩地走着……她抱着弟弟不顾一切飞奔到哥哥身边,弟弟也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大哭着。
那一刻,范文琳和孩子们紧紧抱在一起,她早就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泪水……“那次以后我心里非常自责,再苦也不能苦了孩子,我这个做母亲的应该为孩子遮风挡雨。”范文琳说,吃苦不算什么,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就是福。
范文琳眼中的丈夫,是个“实际”的人:“别人都挑喜庆日子发个微信红包,他偏不……有一年,春林在‘五一’那天给我发了1000元的微信红包。”聊起这件事,范文琳笑得前仰后合。
“哪有劳动节给老婆发红包的?”说着说着,她的眼角眉梢,再次荡起幸福的笑容。
从艳阳高照的南方到大雪纷飞的北方,“鸿雁”翻山越岭传递思念——
风雨同舟青梅情
“记得送我当兵那天,我爱人扎着个红头绳。”谈及妻子丁芳,某高山观通站二级军士长温海涛笑容腼腆。
“我要去当兵了,再会了。”1996年,17岁的温海涛兴高采烈地同村里的小伙伴们告别。上车之前,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人群中一个扎着红头绳的姑娘格外显眼。
“丁芳,近来可好。我在部队很好,就是有点想你们。”从艳阳高照的南方到大雪纷飞的北方,还好有“鸿雁”能翻山越岭传递思念。
入伍第3年,温海涛第一次休假回家。穿着一身笔挺军装,他故意从丁芳家门口走过——他听说自己离开的这些年,很多人给丁芳介绍对象,但她都没同意。
归队前一天,温海涛敲开了丁芳家的大门:“你愿意等我吗?”丁芳涨红了脸点了点头。从此以后,邮递员的自行车铃声,成了丁芳生命中最动听的旋律。
温海涛没想到,再一次见到丁芳是在白雪皑皑的岗位上。丁芳也没想到,温海涛在信里说了许多美好,唯独没提部队的艰辛。
征得父母同意后,丁芳穿上高跟鞋和一件为过年准备的新大衣,寒冬腊月,独自一人坐着拖拉机颠簸到离村最近的镇上,接着又坐了3个小时的汽车前往市里,再换绿皮火车,7个小时后,她抵达温海涛所在的小城。
不知道温海涛所在部队的具体地址,丁芳只记得他说过“在火车站旁边的山上”。她想拦车,可天阴沉沉的,一听说要上山,司机都连连摆手……望着山顶,她咬牙决定自己走上去。
天空开始飘起雪花。丁芳一路走得踉跄,只听“嘭”的一声,高跟鞋鞋跟断了,她索性把另外一只鞋跟也磕断继续走。越往山上走,雪越大,路越滑,10多公里山路,她走了4个多小时。
门岗值班战士看到一个姑娘迎着风雪走来,她说了句:“同志,我找温海涛。”这个小伙子瞪大了眼睛,转身就飞奔到温海涛宿舍。得知消息,温海涛三步并作两步跑向门岗,看到正在风雪中瑟瑟发抖的丁芳,他的心,仿佛有重锤砸落。
“我,就是想来看看你。”北风凛冽,丁芳双手冻得通红,却还在试图整理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此情何辜!温海涛站在风里,激动地说不出一句话。
回到家乡,丁芳开始向隔壁嫂子学习织毛衣。那阵子,她的脑海里全是那片冰天雪地中,温海涛握住她冰冷双手时的温暖一幕。
当丁芳织给温海涛的毛衣被穿起了球时,他们二人携手走进了婚姻殿堂——2003年,温海涛和丁芳领了结婚证。
那些年,由于温海涛的母亲一直卧病在床,家中相对拮据,他根本没有能力置办一场婚礼。两人领完证,丁芳收拾了行李便搬去了温海涛家。丁芳的父母心疼这个独生女,劝了她好多次。可丁芳是个倔脾气,嫁人后每天起床就下地干活,几年间,她学会了育苗、插秧、施肥、打药……
2005年,他们补办了酒席,两家亲戚简单地吃了顿饭,温海涛用自己省吃俭用的钱给丁芳买了第一件礼物——一枚金戒指,这枚戒指,丁芳一直戴着舍不得摘。
那年,丁芳即将临产。离预产期还有大半个月时,温海涛突然接到执行紧急任务的通知。那个清晨,他下了夜班,丁芳虚弱却温情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他才知道女儿早产的消息。挂断电话,温海涛脸上挂满泪水。
后来,丁芳随军到了温海涛所在的城市。5年前,他们用辛苦攒下来的钱在山脚下付了一套小房子的首付,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家。那天温海涛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他穿着那件已经褪色的毛衣,看着丁芳和女儿若曦二人脸上灿烂的笑容……温海涛觉得自己就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23年,温海涛把自己献给了无言的大山,丁芳没有对他提过任何过分的要求。但他知道,妻子一直有个心愿:想拍一张婚纱照。
几周前,温海涛早早向站里领导报告,报名参加了旅里组织的“集体婚礼”。他知道丁芳一直以“军嫂”这个身份为荣,他要给丁芳拍一张最有意义的婚纱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