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11月,在解放柳州的一次战斗中,时任某团一营营长孙辅臣左腿中弹,他接过战士的枪,向敌人扫射,最后晕倒在血泊中……
医疗队火速赶到,将孙辅臣送到了战地医院。正当医生准备搭台为他进行截肢手术时,他醒了过来。
“我是军人,没了腿,以后怎么打敌人?”孙辅臣坚决反对截肢。
无奈之下,医生只好遵照孙辅臣的意愿,先取出子弹,再实施股骨接驳手术。
住院期间,孙辅臣凭借在战场上力克顽敌的坚韧,提前一个月便尝试下床,拄着拐杖行走。他忍着剧痛、一瘸一拐做康复训练的身影,在战地医院吸引了很多女孩子的目光。其中,就有护士安翠云。
工作之余,安翠云经常用自己的零用钱给孙辅臣买一些水果和花生,或去附近老乡家买老母鸡和田七,给孙辅臣炖汤。安翠云的体贴,在孙辅臣心底泛起了爱的涟漪。可是,看看自己绑着绷带的大腿,他暗暗决定:“努力康复训练,如果能保住左腿,不落下残疾,就向她表白。”
后来,组织派专人护送孙辅臣前往武汉进行进一步治疗。出发前,首长特地将一条俄式军用毛毯盖在孙辅臣的腿上。
躺在担架上的孙辅臣,目光透过送行的战友们,在人群里寻觅安翠云。安翠云双眼蒙眬,始终没有勇气上前送别。
“这一别,恐怕再也见不到他了。”安翠云怔怔地望着远方,心里默默地念着。
两个月后,安翠云与孙辅臣在武汉意外相遇了。那时候,安翠云刚调到位于武汉的某部卫生队。相遇之后,孙辅臣心跳加速地敲响了安翠云的宿舍门。当看到安翠云只有被子没有褥子时,孙辅臣立刻返回住的地方,把首长赠予他的俄式军用毛毯抱到她的宿舍。“这里空气潮湿,你一个女同志晚上躺在木板床上,连个垫子都没有,咋行啊?”
安翠云红着脸拒绝:“当年急行军时,我也夜宿丛林,现在能躺在木板床上睡觉,很满足啦。毛毯是首长对您这个英雄的关爱,我不敢用。”
“你暖和了,我这心才暖。”孙辅臣的一番话,如暖流,浩浩荡荡地涌进安翠云的心房。
夜晚,安翠云把毛毯一半铺到床上,另一半包裹住自己,再加上军被,整个人暖和起来。从那一刻起,她想用自己的余生守护孙辅臣。无论他健康还是伤残,她再也不想与他分开。
孙辅臣和安翠云相见不到两个月,就接到了去南京某军事院校进修的通知。分别的前一晚,安翠云叠好毛毯送还给孙辅臣。
“您的腿比我更需要,还是还给您吧。”
“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忍心自己盖着毛毯,让你挨冷受冻?再说,我到学校后会有新被服配发的。”孙辅臣坚决拒绝。
“那这毛毯以后是咱俩的共有财产。”安翠云忍住泪水,满腔的情意只能汇成这一句话。
孙辅臣去南京后,安翠云每晚抱着毛毯才能安心入睡。一天夜里,安翠云梦到孙辅臣回来了。次日醒来,孙辅臣真的回来了。
原来,在学校的新生强化集训中,由于孙辅臣的伤口化脓并出现排异反应,他只能退学回武汉继续疗伤。不少同学为孙辅臣失去了宝贵的进修机会惋惜,但孙辅臣想得开,因为他终于能和安翠云团聚。
一年后的元旦,孙辅臣和安翠云喜结连理。那天,战友们热闹了很久才散去。
“这是我唯一的嫁妆。”安翠云抚摸着毛毯。
“那也是我能给你的唯一聘礼。”孙辅臣说。
他们把毛毯铺到新婚的床上,并为其取名:爱的温暖。
婚后不久,孙辅臣要前往广东驻守南澳岛。听说,海岛的冬天十分阴冷。临别时,安翠云悄悄把那条俄式毛毯装进孙辅臣的行李。
两年后,安翠云追随孙辅臣的足迹,也来到南澳岛工作。上岛那天,天气格外晴朗。安翠云把毛毯取出来,拿到晒衣场晾晒驱尘,希望以后常用常新。
此后,安翠云一直跟随孙辅臣上海岛,下边防,进院校……数次搬迁,那条毛毯,她一直当宝贝精心守护着。
晚年的安翠云生了病,出行必须坐轮椅。每次外出时,她拒绝保姆为她盖毛巾被,只有孙辅臣把那条俄式军用毛毯折叠成合适大小、盖在她腿上时,她才会一脸灿烂地由老伴儿推出去散步、晒太阳。
离休后的孙辅臣把照顾安翠云的饮食起居当成自己的最高职责。病中的安翠云像一个任性的孩子,只有丈夫喂饭才肯乖乖吃,孙辅臣就一点点地把饭喂给她。
安翠云是在睡梦中离开的,她的双手搭着俄式军用毛毯,去得很安详。
这条俄式军用毛毯,真是温暖了他们一世的爱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