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着肚子去吃大餐,宴会结束却饿着回家,这样的经历,曾发生在清代文人袁枚身上。
事情是这样的:一次,袁枚在赴一个富商的宴会时,主人给他“肴菜三次撤席、点心十六种、盘碗三十六个”,并“以数量之巨而欣欣有得意之色”。然而袁枚挨个品尝这些饭菜后失望了,“席虽丰而菜不洁,几无可食,苦也。”
回家熬粥充饥后,袁枚在其《随园食单》中记下这样一条:戒“目食”。何为“目食”?满眼望去很多却没多少能吃的食物也。
对于“目食”,我党历来是坚决反对的。毛泽东吃饭以能吃、够吃为标准,从不讲究排场。进入北京城的第三天晚上,食堂为庆贺搬迁胜利要加餐,毛泽东听了后说,碗里有饭,不能光往自己嘴里扒拉。如果这样吃下去,不用多久,我们餐桌上的饭菜就会摆满,“到那时,我们把‘为人民服务’喊得越响,人民群众就越恨我们。”1962年夏,周恩来到辽宁视察,刚一住下,他就把“禁吃菜单”交给负责接待的同志说:“上面写的东西都不能做。”原来这张单子开着20多种禁吃的菜名,鸡、鸭、鱼、肉之类都包括在内。1975年,邓小平在一次高级干部会议上指出,像我们这样的人,到下面去调查研究,不要给地方干部增加负担,不要搞什么招待,生活方面特别是在吃的问题上,工作餐,我看西红柿炒鸡蛋就不错了。党的十八大以来,我们也持续开展了群众性的反对“舌尖上的浪费”活动。
其实,排场而不实用的“目食”之病,早已从餐桌蔓延到各个领域。比如在写作领域,明明能短下来的文章,有的人非得堆砌辞藻、长篇大论,以“书必卷帙浩繁”显示水平。在工作筹划方面,明明能简明扼要,有的人非得“复杂化”,一幅“清明上河图”般的工作安排,搞得基层不胜其烦。在成果展示方面,有的人非得搞“系列工程”,一串演示、一组展板、一部录像、一套书籍、一台节目……似乎不安排得满满当当,就体现不出“成果”和“声势”。
个别人之所以喜欢搞“目食”之类的事情,是因为“场面、画面,都是为了自己的脸面”。在这些人看来,“目食”显“威风”、有“派头”,“目食”越大,越有面子,愈显身份。于是,吃饭讲究菜多酒好,调研喜欢前呼后拥,汇报大搞叠床架屋。殊不知,这样的“目食”,不仅“吃”不出壮身板,还会败作风、毁形象。
1959年,王震将军回到阔别30年的家乡湖南浏阳县时,湖南省委安排了三辆小车接待。王震知道后,对省委负责接待的同志说:“我有几个请求,一是请省委的领导同志忙自己的工作,不要陪同;二是请不要派跟保卫人员,不要闹得鸡飞狗咬猫跳墙;三是请你们将三辆小车改为派一辆旅行车。”王震将军就这样穿着一套泛白的旧军装,乘坐省委接待处一辆旧旅行车回了家乡。在家乡,乡亲们并不因此觉得王震没有当大官的“风度”,而是赞道:“王将军真是大英雄的本色啊。”
部队是要打仗的,“目食”小病就是战场大灾。“目食”是“腐蚀剂”,侵蚀人的思想,消磨人的斗志;是“迷幻药”,使人淡化使命意识,弱化职责观念。古人告诫我们:“若循虚而出入,则亦无能履也。”军人一旦沾染“目食”的不良习气,就等于在筑就战斗力的堤坝上留下了蚁穴、在通往战场胜利的道路上挖下了陷阱,吃败仗是迟早的事情。
电影《淮海战役》中有这样两组镜头:国民党一个师指挥所里,沙发、躺椅等各类生活设施一应俱全,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地图,数十名参谋排队给师长杜聿明报告前线战况。而我军的军委指挥所,只是西柏坡一个30平方米的土坯房,里面的摆设更是“寒碜”,除了电话、马扎和几张地图外,再无别的东西。然而,“毛主席在世界上最小的司令部里,指挥了最大的人民解放战争”。
德国军事家兴登堡说:“最简单也是最难的,战争中只有简单才能获得成功。”战争本身的复杂性与遂行战争的简单性,中间必不可少的是化繁为简、剑指七寸、举重若轻的能力。现代战争是“秒杀”战争,容不得半点“目食”之病,努力做到工作思路简明、办事程序简化、文电会议简短、公务接待简朴、官兵办事简便,这样的好作风,才能催生战斗力。
(作者单位:陆军边海防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