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仗不光需要科学,也需要艺术;不光需要遵从战场规则,也需要有突破规则、创造规则的素养和能力
克劳塞维茨说过:“战争既不是真正的技术,也不是真正的科学,人们正是由于看不到这一点,才走上错误的道路,不知不觉地把战争与其他各种技术或科学等同起来。”这话初读让人费解,深思之后则会发现其中奥妙。
我们都知道,打仗是要流血死人的,绝对开不起半点玩笑,不讲科学怎么行?但科学之所以是科学,有一条非常重要,即它是从战争实践中总结出来的带有规律性的东西,是屡试不爽可以重复指导实践的东西。而打仗,怕的就是重复。上一次管用,下一次照搬,乃兵家之大忌。更何况,关于战争科学的那些规则规范,你知我知大家都知,不易出新,难以奇胜,弄不好还会栽在这些规则规范上。
因此,打仗不能不讲求打仗的艺术。正如钱学森所言:“由于问题的复杂性,光科学还不够,同时还需要艺术。”何谓打仗艺术?大概意思是:胸有对策、随机应变,扔掉本本、临场决断,运用之妙、存乎一心。因战争较之其他事物更难捉摸、更少确定性,指挥员的决策思维仅靠严密的逻辑规则渐次递进显然难以应对,只有运用跳跃式的联想构思和因应式的灵活发挥才属上乘。辽沈战役,我军活捉廖耀湘。廖耀湘很不服气:你们瞎打,根本不懂战略战术。但事实证明,正是这种所谓“瞎打”,才是战略战术的最高境界,战争舞台才会有更多威武雄壮、风格迥异的活剧。
我们常说,打仗需要什么,部队就练什么、考什么。从深远的意义讲,打仗不光需要科学,也需要艺术;不光需要遵从战场规则,也需要有突破规则、创造规则的素养和能力。但从现实情况看,我们不光对战争科学掌握得不够,对作战艺术探索得更少;考教科书上规定的规则程式有余,考教科书之外的艺术创造力明显不足。这不能不说是一种较大的缺失和遗憾。
事实上,正是由于这样的导向偏差,我们一些单位几乎陷入“演习考核就是程序考核”的怪圈。只要按程序步骤完完整整地走下来,不管其他方面质量如何,都能取得好成绩;反之就会败下阵来。于是乎,每到演习之时,领导提要求少不了要讲必须按规则按程序办事,几点几分干什么都要制定详细计划。于是乎,我们经常看到的现象是,对任务有理解没谋略,对敌情有猜测没判断,对地形有了解没分析,对作战决心有方案没谋划,演习演练缺乏战术意识和战术感觉。
不可否认,与科学的规范化相比,衡量和评判作战指挥艺术水准的高低更难。因为后者只可意会、不可言传,难以名状、无法量化。不少情况下,包括指挥员自己,也难以清楚地阐明,其所创造的出色战例中到底包含了哪些指挥艺术。即便面对同样的客观环境和针对同一种情况,其处置艺术也因指挥员经历、经验和思维不同而各具特色。作战艺术这种非规范性、独特性、灵活性特征,决定其评判标准没有一定之规,因而也就不可能在演习场上“一把尺子量到底”。
对于这个问题,毛泽东早就提醒过我们:“考试出20道题,学员能答出10题,答得好,其中有的答得很好,有创见,可以打100分;20题都答了,也对,但是平平淡淡,没有创见的,给50分、60分。”战争最终是靠行动和结果说话,有时候一个超越常规的大胆之举,往往能影响甚至决定战争的胜负。因此,平时训练演习只有强制性地让科学与艺术联姻,多设计一些不限条条框框、不定标准答案的发挥题,倡导并注重培养官兵多动脑筋、多出新见的艺术想象力,将来我们才能更快地适应“兵者诡道”的实战,找到克敌制胜的好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