组竿、配饵、投钩、入水……忙乱却有序,比起紧急集合还迅速。盯漂、提竿、轻扬、开溜……节奏的把控,比身经百战的指挥员还果决。偶尔天空中飘起绵绵细雨,河面上洒满灿烂星光,她又独享起这份“鱼趣”来。
她,是我的母亲,亦是我的“钓友”。我喜欢钓鱼,只是比她垂钓的时间早了些,路子也更野些罢了。现在,我来到南疆边陲,驻守帕米尔高原,已经很难找到钓鱼的池塘了。偶尔闲暇,我却更加思念与她一同垂钓的日子。
在家时,我们娘儿俩相约去钓鱼。渐渐地,她从不会到喜欢再到热爱,如今已经是酷爱了。中午,我们坐在鱼塘边,和着清风,嚼着干粮,就是不想回家。然后,一边钓鱼,一边细说着钓鱼的收获。起劲时,我们都会哈哈大笑,几乎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然而,我们成为“钓友”并不是一帆风顺的,甚至可以说是一路波折的。
我的家乡在江苏南部,依山傍水,鱼虾遍地。春天一到,我便和小伙伴们,提着桶、拿着竹竿,拴上鱼线,径直走向鱼塘。鱼儿上钩,我们也高兴得活蹦乱跳。那感觉,真是棒极了!
我常常在鱼塘边一呆就是一整天,起劲时,还能夜钓到黎明,也不觉得疲倦。然后,我提着装鱼的水桶,一路高歌。只是快进村的时候,心情总会灰暗下来,因为怕挨母亲的揍。原因有二:一是说我“旱鸭子”,怕有去无回;二是说我“不务正业”,荒废了时间。
记忆中,我也被狠狠揍了一次。那时,我约了伴儿,悄悄地溜出校园,准备逃课去钓鱼。出了校门,我们便装成没事人似的,一溜小跑去池塘了。钓鱼的乐趣,让我们完全忘了逃课这桩事。傍晚时分,我和小伙伴们哼着小曲大步往回走,走着走着却发现母亲早已拿着树条等候在那里。一番狠揍之后,我才终于承认自己犯的错。
十多年前,母亲把我送进军营。起初,我还为不再受她的管束而欢欣。可是,没有母亲管束的日子,生活也变得有些寡淡。尤其是在从军一年后,父亲的离去让我的情绪变化很大。母亲看出了我的犹豫和担心,让我放心走,鼓励道:好男儿志在四方。
从此,我们天各一方,聚少离多。
好在,去年夏天事情得到了转机。我休假回家,忍不住拿出鱼竿,准备开拔。可一回头,我看到了母亲孤单的身影。她独自坐在家门口,温柔的目光直刺我的心。顿了顿,我反问自己是不是太自私,尽孝不是挂在嘴边的自我安慰,而是温情下的长久陪伴。
也许是看出了我的心思,母亲连忙催促说,“快去吧!”来不及多想,我回复了一句:“要不,跟我一起去,还能做个伴。”
没想到,她同意了。
从此,我们之间除了母子关系,又多了一层身份——“钓友”。
之后,母亲经常去钓鱼,她说钓鱼时总感觉我陪在她身边。
最近,母亲生了一场大病。视频里,母亲看到我绝了堤的泪水,还打趣:“我还等着和‘钓友’儿子一起PK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