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天安门出发,沿着北京城南北中轴线一路向南,便能抵达中国运载火箭技术研究院(简称火箭院)所在地。
这里是我国建立最早、规模最大的运载火箭研制基地。在这里,学校、医院均以“航天”命名,地铁站也与“火箭”为伴,浓厚的航天氛围与周边地区相比,显得有些与众不同。
1957年,火箭院组建成立。那一年,苏联成功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卫星。第二年,美国也成功发射一颗卫星。而当时的中国,火箭事业的“高程”几乎为零。
2019年3月10日,我国长征系列运载火箭累计发射达300次,火箭院抓总研制的约占三分之二。4月20日,火箭院抓总研制的长征三号甲系列运载火箭圆满完成第100次发射。
从0到100,从奋力追赶到国际领先,对于这群奋斗在火箭研制一线的航天人来说,每一枚火箭点火都澎湃着他们航天报国的热情,每一次成功发射都凝聚着他们“严慎细实”的坚守。
航天院士:鞠躬尽瘁只为跨越突破
“贫弱受人欺,民安靠强国,国强靠强军。”今年是中国工程院院士、运载火箭技术专家龙乐豪在火箭院工作的第56个年头。回首往事,龙院士感慨万千:航天事业是国家综合实力的重要体现,运载火箭事业是航天事业发展的重中之重。
1963年,龙乐豪大学毕业后,被分配从事火箭工作。“那时的火箭院,科研和生活条件非常艰苦,六七个青年人挤在一个套间。”龙乐豪说,但大家乐在其中,每天工作十几个小时,心中都抱着一个共同的信念——献身国防。
那是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中国科学院院士、火箭院弹道设计专家余梦伦回忆说,弹道设计离不开计算,当年没有电子计算机,计算全靠手摇计算机,其计算原理是通过齿轮转动来完成加减乘除,“算完一个参数,胳膊都粗一圈”。
正是因为有一代代航天赤子鞠躬尽瘁的奋斗,长征系列运载火箭在中国航天史上书写了一个个壮丽的惊叹号——
1970年4月24日,长征一号运载火箭成功将东方红一号卫星送入太空。49年来,长征系列运载火箭实现了从无到有、从串联到捆绑、从一箭一星到一箭多星、从发射卫星到发射载人飞船和月球探测器等一系列重大跨越,运载能力和入轨精度均处于世界先进水平。
不过,在中国科学院院士、火箭院长征三号甲系列运载火箭总设计师姜杰眼中,尽管长征三号甲系列运载火箭已完成100次发射,但“真正的‘金牌火箭’永远是下一发”。
据了解,目前,长征七号甲、长征八号等新一代中型运载火箭的研制正在按计划开展;近地轨道运载能力最大的新一代运载火箭长征五号乙已进入试样阶段,未来将承担空间站舱段发射任务……对于火箭院航天人来说,奋进新时代,挑战依然不断。
火箭工匠:千锤百炼只为精益求精
有人说,在所有行业体系里,航天事业是要求最高、边界条件最窄、条件最复杂、风险最大的行业。
这句话在航天焊接技术上有充分体现。在火箭院的车间里,几台一人半高的火箭发动机喷管正处在焊接生产阶段,被称为“金手天焊”的高级技师高凤林正在给几位年轻人讲解焊接技术。
火箭足有20层楼高、重达数百吨,但一个密封圈、螺丝出现问题就可能导致它在飞行中解体。“焊枪的每一次点焊,力道、时间把握不对,就可能埋下巨大隐患。”高凤林严肃地告诫“徒弟”们:火箭发动机上一个焊点的宽度要求是0.16毫米,焊接时间误差不能超过0.1秒。
要做到这一点,“没有捷径,只有苦练”。有一年,高凤林为了练习一种焊接技能,连续攻关一个月,每天在车间干到次日凌晨,早上8点又准时出现在车间。
在火箭院,像高凤林一样的“火箭工匠”还有不少。正是有了他们的精雕细琢,运载火箭才一次次成功飞天。
火箭飞得准,要靠惯组来导航。惯组的核心是一个小镜子一样的结构件,这个小镜子的表面光洁度越高,火箭的“眼睛”就越明亮。
如此重要的一个结构件,最精密的机器设备也难以超越极限,但装配技师张广亮凭一双手就能研磨出来。
对于目前最精密的机械磨床来说,微米级精度是极限。张广亮可以手工实现十分之一微米的精度,“这精度相当于一根头发丝直径的五百分之一”。
追梦青年:前赴后继只为航天情怀
火箭院的航天人并不都在北京。他们中有一支特殊的试验队伍,长期奋战在大漠戈壁深处。而且,这群人大多是“80后”“90后”。
寻找适合做试验的无人区,是孔繁良的一项重要工作。这些年,他几乎走遍了全国各地大大小小的无人区,先后为试验选取了近10个落区。
“试验场黑压压的蚊子扑面而来时,开口说话可得注意了,一不小心就会吸到嘴里。”绰号“大漠飞鹰”的孔繁良对戈壁滩上的恶劣环境早已习以为常,“什么工作都得自己干,修桥、刷漆,甚至是做木工和电工。”
工作很艰辛,孔繁良却很有成就感。他说:“我们干的是别人没干过的事,走的是别人没走过的路。更重要的是,我们做的事情与国家紧密相连。”
吉康也是火箭院的一名年轻航天人。参加工作之前,他有6年时间在英国求学。很多人都曾问吉康为什么要回国从事航天事业,他的回答总是饱含深情:“就为了让更多的中国人感到骄傲。”
吉康说,在英国期间,一次他陪同导师与火箭院的交流团一起到餐馆吃饭,餐馆老板看到来客是中国人,热情地过来聊天,当得知客人是中国航天人,好几次伸出大拇指点赞。
“因为中国航天的飞速发展,世界看我们中国人的眼光都在发生变化。”吉康说。
怀着强烈的航天情怀,一批批年轻的航天人不断建功立业。
2018年,火箭院的新型火箭研制项目遇到困难,原有的载荷设计方法成为限制新型火箭运载能力的瓶颈。曾耀祥一改沿用半个多世纪的火箭弹性载荷设计方法,独辟蹊径,成功实现火箭减重15%。
这一年,曾耀祥30岁。三十而立的他正和一大批年轻的“火箭人”一道,努力“立”起一枚枚中国新型运载火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