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领运筹帷幄,离不开“鲍信们”的参议,如果仅凭一己之力察形势、作决策,就会盲目。从这个角度讲,能听善察也是斗争智慧、斗争本领高强的体现。
很多人喜欢读史。虽说“古人往矣,自无忧可担”,但走进鼓角铮鸣的历史深处,生发些忧情总是难免的。而且,忧能醒人,并不多余。
西晋陈寿所著的《三国志》,是记载三国鼎立时期比较完整、客观的史书。细品不难发现,当各股势力冲突激烈的时候,总能见到谋士拨云见日的分析、鞭辟入里的观点,读来令人既惊又喜。其后是“某某从之”“用某某计”,事则多成;一旦“某不听”“某不从”,事往往不利。史家之笔,鉴于往事、资于治道,不可不深思。
初平三年,青州黄巾军转入东平。兖州刺史刘岱欲击之,鲍信认为不可,“今贼众百万,百姓皆震恐,士卒无斗志,不可敌也”。他观察到,黄巾军虽人数众多,但并无辎重,提出:“今不若畜士众之力,先为固守。彼欲战不得,攻又不能,其势必离散,后选精锐,据其要害,击之可破也。”这番话,明形势、有办法,知己知彼,甚为允当。然而,刘岱不从,最终战败被杀。
战争的舞台向来迷雾重重,“鲍信们”则是重要角色。他们不仅了解敌方将领的性格特征、士卒的多寡优劣、部队的战斗意志、粮草的准备情况,还能把握时和势,找到战胜的突破口。指挥作战的将领运筹帷幄,离不开“鲍信们”的参议,如果仅凭一己之力察形势、作决策,就会盲目。从这个角度讲,能听善察也是斗争智慧、斗争本领高强的体现。
曹操与袁绍一同起兵讨伐董卓时,曾有这么一番对话。袁绍问:“如果起事不顺利,你准备怎么做?”曹操让袁绍先谈。袁绍的想法是“南据河,北阻燕、代,兼戎狄之众,南向以争天下”,客观地讲,这个思路很清晰。曹操说:“吾任天下之智力,以道御之,无所不可。”话中气度与格局,明显高出一筹。史家称曹操是非常之人、超世之杰,由此可见一斑。
曹操与袁绍最激烈的一次交锋,当属官渡之战。这本是一场实力悬殊的战役,然而,曹袁二人不一样的“耳朵”,把战争带向了以弱胜强的结局。
袁绍大军进逼官渡时,曹军正面临短兵缺粮的艰难处境。相持一阵后,恐惧情绪在曹军蔓延,甚至连曹操都失去了信心,他给荀彧写信,商议退回许昌。荀彧看出,这场战役退无可退,是决定天下大势的关键一战,况且获胜的因素还是有的,他建议继续坚守、伺机破敌。曹操虽有万般难,但还是听从了这个建议。
袁绍寻求快战、急战,帐下谋士沮授频频拉袖子。“北兵数众而果劲不及南,南谷虚少而货财不及北;南利在于急战,北利在于缓搏。宜徐持久,旷以日月。”袁军为北兵,曹军为南兵,沮授摆明了双方优劣长短,献“缓搏”之计,可惜袁绍听不进去。冬天,袁绍派淳于琼带兵北迎粮车,沮授又提出,应当派蒋奇带一支部队接应,防止曹兵包抄。结果是,“绍复不从”。
战争的转机出现了。许攸奔曹,献袭淳计。曹操大喜,选精锐步骑,用袁军旗帜,人抱束薪。抵达淳于琼驻扎地后,围屯放火,大破袁军。从一定角度讲,这场战役曹操胜在听,袁绍败在不听。
《献帝传》有一个细节,有助于我们脑补画面。袁绍的军队出发前,沮授召集宗族的人说:“夫势在则威无不加,势亡则不保一身,哀哉!”听了这番丧气话,他的弟弟很不解:“曹公士马不敌,君何惧焉!”沮授说:“以曹兖州之明略,又挟天子以为资,我虽克公孙,众实疲敝,而将骄主忲,军之破败,在此举也。”沮授确有先见之明。
“外宽内忌,好谋无决,有才不能用,闻善而不能纳”,陈寿给袁绍的这番评价,是极好的镜鉴。信息技术的进步,大大扩展了我们的视听范围,辅助决策诸系统也越加成熟。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少了“任天下之智力”的胸怀。在备战打仗中坚持发扬军事民主,才能不迷失、不盲动,做到乱云飞渡仍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