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军人家庭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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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家有“男神”是个兵


■李宪存

我与爱人在儿子的教育上,采取的是迥然不同的方式。爱人用的是柔情似水的“赏识教育”,而我则是用心良苦的“敲打教育”。

儿子小时考了第一名,爱人会伸出大拇指夸赞他真棒,而我则故意掐尖道:“偶尔考个第一名,纯属瞎猫碰了个死耗子。有本事,将来考个军校给我看看。”

儿子10岁那年和小伙伴们挑战爬高墙,爬到一半,不慎跌落下来,膝盖处连皮带肉磕掉了一大块,顷刻间鲜血直流。其他孩子都被吓哭了,可儿子却镇定自若地脱下衣服捂住伤口。那天晚上回到家,妻子给我讲此事时不停地抹着眼泪,心疼得很。可儿子这流血不流泪的英勇片段,却让身为军人的我心花怒放,坚信他天生就是当兵的料。

一旦有了培养目标,我对儿子也就越发严格。我把他的娱乐玩耍,大都限定在营院里的400米障碍场、游泳池和体能馆里。因为,当兵没有个好体魄可不行。除此之外,为了锻炼他的独立生存能力,我不让妻子接送他上下学,还要求他每天放学时给家里买菜,煮饭、炒菜也要学会。每年来队探亲途中,购票、换乘、看管行李、照顾晕车的妈妈等所有事宜,更让小小年纪的他来负担。

妻子总埋怨我对儿子太狠,我知道,儿子也一直憋着一股不服气的劲儿,时刻想撼动我的家庭地位,争取公平、民主和平等。

行伍出身的我,与浪漫什么的实在是难沾边,而妻子偏偏是一个特别注重生活仪式感的人。那年,正值我们的“水晶婚”,她与我商量想补拍一套婚纱照。虽然心里觉得老都老了还整那幺蛾子干啥,但我还是勉强答应了。答应归答应,可临到那天,我还是把此事忘了个一干二净,反倒接了个任务出差到外地去了。

尽管我一直就此事道歉,可生了气的妻子怎么都不肯接我的电话。等我一周后回到家,人家还是与我打着冷战。这下我可绷不住了,冲她大喊:“出差在外,你电话不接已经让我很担心,回到家你还甩一张苦瓜脸,两口子有啥事不能说出来嘛?”爱人委屈的泪,瞬间“大珠小珠落玉盘”。就在此时,我那已上高中、高我半头的儿子“噌”地冲出房间,挡在妻子身前,用比我还高的声调与我对峙:“从小您就告诉我,军人的职责是保家卫国。难道让自己的女人流泪,就是军人该有的样子吗?”恼羞成怒的我,想都没想,举手就想给儿子一记耳光。幸亏妻子阻拦及时,才避免了一场“家庭大战”。爱人说儿子不可以如此对爸爸说话,可儿子则强调:“当爹的也要以理服人,不能以权压人,我就是要与他的强权抗争到底!”

那天晚上,我很长时间睡不着觉。儿子对我如此激烈的顶撞,的确让为父的自尊心严重受挫。可转念一想,我又无比欣慰。因为,我看到了儿子骨子里的正直与无畏。说实话,我喜欢他身上这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劲儿。

儿子高考填志愿时,我强烈要求他报军校。可他却说,自己已经成人,有权为自己的前途做主,还说保家卫国不是只有当兵一条路走。我觉得他就是故意与我对着干,便跺着脚扬言拒付他的学杂费。谁知他利用课余时间开网店、当模特、送传单,还真有本事不伸手跟我要钱。

毕业时,在校表现优异的儿子被某政府部门优先录用。这本应是我们一家开心幸福的时候,可此前我刚刚检查出罹患癌症,当时正值手术后的化疗期。因为药物的副作用,我的情绪异常暴躁,看啥都不顺眼,对儿子的顺利入职也不甚欣喜。尤其是做最后一期化疗时,我恶心难耐,便像个任性的孩子般抗拒继续服药。一直默默照顾我的儿子终于忍不住,说:“您这么懦弱,真有损军人的形象!”儿子的鄙夷,让我气结,也让我冷静。

其实,我不知道,为了让我静心养病,思量再三的儿子已经做出决定,放弃安逸的工作,走上我最初为他设定的从军路。还别说,儿子的当兵入伍,真的如灵丹妙药般,瞬间提振了我的精气神,与疾病抗争一路高奏凯歌。而儿子也在军营中迅速成长,并逐渐理解了我这个“虎爸”的良苦用心。

每当同期入伍的兵,因为班长管理严格而流泪想家时,他就会像个老兵一样适时给战友们安慰与开导。班长问他咋不想家,儿子嘻哈道:“从小在营院长大,家中老爸对我的管教要比班长您严厉多啦。我参军入伍,只不过是从一个营院到另一个营院的延伸,有啥好想家的?”

提干后,不顾妻子的苦口婆心,儿子非要选择到野战部队去历练自己。我深知基层的严苦,可举双手赞成。在大山深处摸爬滚打,儿子浑身上下有了不少训练伤。我的战友主动提出找个机会帮儿子调往机关单位,可儿子却断然谢绝了叔叔的好意:“没有点皮肉伤,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野战部队待过?我就想在自己的战位上,踏踏实实干好自己的事。”妻子心疼地说儿子当兵当傻了,我却开始由衷佩服这小子,为那身正气和血性!

一转眼,儿子当兵已经6年多了。今年春节,是他入伍后第一次回家过年。我和妻子本想让他借此机会好好休整一下,可儿子却几乎把休假都用在好好孝敬我们上了。他洒扫庭除、翻晒被褥、修整天台、烹饪美食,每晚睡前,还要给我做沐足按摩……

大年三十,儿子亲手烹饪了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团圆饭。席间,他第一杯酒敬我:“感谢您把我捶打皮实了又交给了部队,让我在第一时间就适应了部队的艰苦生活,继而走向成熟。”第二杯酒敬妻子:“老妈,这些年都是您为这个家辛苦操持,让我得以在基层了无牵挂地打拼!”第三杯酒,他敬所有亲人给予我们这个小家的关爱和照顾,言辞间充满感恩与真诚。那顿饭,我吃得格外有滋味,有成就感。

很多人都觉得,在商品经济时代选择当兵很傻很亏,可我却从儿子的飞跃式成长中,感觉我这个当爹的赚大了。在我眼里,他就是威武、阳刚、有温度的真正“男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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