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能够激发斗志,体育能团结人们,体育能够让人们在绝望中怀有希望,它的力量无可取代。”
曼德拉在2000年首届劳伦斯颁奖典礼上的演讲,成为了劳伦斯日后的使命和宗旨。自诞生之日起,劳伦斯就成了对世界最杰出的运动员和团体进行表彰的世界级大奖,被誉为“体坛奥斯卡”。
在2019年的劳伦斯颁奖典礼上,“无腿勇士”夏伯渝踩着一对标志性的假肢,站在舞台上高举奖杯,笑容可掬。
9个月前,北京时间2018年5月14日10时41分,同样是踩着一对假肢,69岁的夏伯渝站在了珠峰之巅,成为中国残疾人登顶珠峰第一人,同时也是世界登顶珠峰年纪最大的残疾人。而他登顶的这一时刻,当选了2019年劳伦斯“年度最佳体育时刻奖”。他恨过却一直深爱的珠穆朗玛峰,他用尽半生为之奋斗努力的珠峰,这次将他带到了劳伦斯颁奖典礼的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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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终于接纳了我”,夏伯渝在颁奖典礼现场深情地说,5次攀登珠峰,他整整花了43年的光阴。
在海拔8844.43米的珠峰之巅,一双钢制的假肢,深深地踩在山岩厚实的积雪上。它的主人夏伯渝,脸上浮现出自豪的笑容。
这位“无腿勇士”曾经遭遇双腿截肢、病魔缠身。在过去的40多个年头里,他百折不挠,愈挫愈勇,与命运展开了殊死的抗争。
而这一次,已经是夏伯渝第五次向珠峰发起冲击。为了这次攀登,他的日常训练量堪称惊人。每天早晨4点起床,开始90分钟的力量训练,包括1500个深蹲、100个引体向上和360个俯卧撑等,随后骑车到离家20公里外的香山开始登山训练,很难想象这是一位69岁老人的日常训练量。
为了积累更多用假肢攀登雪山的经验,他先后攀登了慕士塔格峰、玉珠峰、四姑娘山等,还徒步穿越了腾格里沙漠。
夏伯渝将两副不同用途的假肢带到了珠峰,一副走岩石,一副踏冰雪。由于假肢无法传递感觉,和一般人相比,他在险要地带要多付出一倍的体能。更困难的是,在珠峰这样的极端恶劣条件下,高强度的运动和长时间的低温让他的腿肿胀起来。每天起床后,他很难将义肢牢固地安装在腿上。
在5400米珠峰大本营,他记录下了自己的训练过程。对于普通登山者不算难的穿着冰爪在钢梯上行进的动作,佩戴假肢的夏伯渝因为对地面缺乏知觉,需要反复训练才能在钢梯上站稳、走稳,不至于跌倒。
一路上,他用一双假肢丈量珠峰,每一步都充满未知。一处薄冰、一块碎石、一方虚雪,每一步都需要勇气。
在劳伦斯的颁奖典礼上,夏伯渝的登台让场下掌声雷动。接过劳伦斯奖杯后,夏伯渝说:“我感到非常荣幸、非常激动,43年前,我在攀登珠峰时将睡袋让给了队友,导致我冻掉了双脚,在今后43年的攀登过程中我遭遇了很多意外的打击,暴风雪、雪崩、地震等,我一直在坚持。后来我又得了癌症和血栓,但我没有放弃,一直都在坚持。我非常感谢珠峰,在去年我69岁第5次攀登它的时候,它终于接纳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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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次冲击珠峰的背后是5次死里逃生的故事。一直以来,珠峰都是夏伯渝心中解不开的结。
心向世界之巅,夏伯渝的冲顶之路却显得好事多磨。夏伯渝和珠峰的渊源,要追溯到1975年的夏天。1974年,24岁的夏伯渝入选中国登山队。在这之前,他是一名足球运动员。凭借良好的身体素质,他顺利入选。经过系统培训后,1975年,他与19名登山突击队员一道,踏上了首次攀登珠峰的征程。
途中,队友因为体力不支丢了物资。夜晚睡觉时,丢了背包的同伴冷得直打哆嗦,绰号为“火神爷”的夏伯渝见状,就把自己的睡袋让给了他,自己则在无比寒冷的帐篷里和衣睡了一夜。撤回山麓时,夏伯渝发现登山鞋脱不下来了。待医生剪开鞋子发现,他的脚已变成了黑色。之后,医生诊断夏伯渝冻伤的双脚需要截肢。
就这样,珠峰毁了夏伯渝引以为傲的双脚,也在他心底种下一颗决不罢休的种子。这颗种子支撑他走过了接下来的艰难岁月。
康德说,没有目标而生活,恰如没有罗盘而航行。正是靠着“登顶珠峰”的信念,夏伯渝找到了自己人生罗盘的指引,他开始朝着目标奋斗。绑着牵引沙袋进行腿部训练、俯卧撑、仰卧起坐,他从病床上就开始了训练,为下一次攀登做准备,这一练就是40年。然而,大量的训练让他腿和假肢接合处长时间肿痛出血,只能再次截肢,甚至还诱发了癌症。但这一切,都没有磨灭夏伯渝的珠峰梦。
2014年,夏伯渝第二次攀登珠峰。他顺利到达珠峰大本营,尼泊尔却发生了登山史上最严重的山难。这场山难导致16名夏尔巴向导当场死去,尼泊尔政府也取消了当年所有的登峰计划。
2015年,他再次出发,到达珠峰大本营时,却遇上8.1级大地震。地震引发的雪崩让他的珠峰梦再次破灭。
2016年5月,夏伯渝以67岁高龄再次出发,这是他第四次挑战珠峰。当他到达离珠峰顶100米的地方,与5位夏尔巴向导准备冲顶时遭遇强烈的暴风雪。风卷着雪打在脸上,如针扎一般,能见度不到一米。本来这不足百米的冲顶之路就是珠峰最为危险的地带之一,脚能踩着的区域只有20厘米宽,很多著名登山家都在此丧命。为了自己和向导的生命安全,夏伯渝只能放弃登顶。那一次,他距离珠峰顶峰仅仅94米。
第四次攀登珠峰失败后,夏伯渝的身体出现了严重的问题。高山的寒冷缺氧,假肢的挤压让他产生了血栓。医生告诫他不能再登山了,不然血栓跑到肺或者大脑中,随时可能有生命危险。
2018年成功登顶后,夏伯渝和他的团队在下山途中再次遭遇暴风雪。他的脸和两根手指被冻伤。下山之后的很长一段日子,夏伯渝都在医院接受治疗。他黑色的脸颊,被绷带紧紧地裹住,几个指尖则呈黑紫色,这些都是登珠峰给他留下的“记号”。
一次次与死神擦肩而过,而夏伯渝却只用三言两语带过。也许,只有他脸上迟迟无法消去的冻伤,才能更加完整地讲述这位老人所经历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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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拔8844.43米的珠穆朗玛峰气势磅礴,威武雄壮,昂首天外。有人歌颂它,有人仰望它,有人自从踏上这片冰岩,就注定要不断征服它。
夏伯渝却始终认为,不是他征服了珠峰,而是珠峰接纳了他。人在大自然面前太渺小了,山一直在那里。大自然永远不会被征服,但人的命运却是可以改变的。这句充满哲理的话,也是夏伯渝对自己半个世纪登山生涯最精辟的领悟。
四十余年,夏伯渝拼尽全力用钢铁之肢站上了世界最高峰,如今他又把中国体育人的故事从珠峰之巅带向国际舞台。正如夏伯渝所说,这次获奖只是新的起点,荣誉是他过去成绩的总结,以后他一定坚持地走下去,挑战一个又一个极限。
“老人与山”的故事还在继续,一生都是在挑战自己的夏伯渝没有就此停下的意思。完成对于户外探险者来说的最高成就“7+2”成为了他的新目标,攀登七大洲最高峰且徒步到达南北两个极点,这九个地球上各个坐标系的极点,承载着地球全部的极限点的概念。
现在夏伯渝的“7+2”计划已经开始了第一步。5月,他将远赴欧洲,挑战欧洲最高峰厄尔普鲁士峰。
70岁的“无腿勇士”夏伯渝,43年来,经历了截肢、癌症、雪崩、地震、暴风雪、冰川……但他却一直坚守梦想,书写了一段“老人与山”的传奇故事,诠释了“刚健有为,自强不息”的精神气概。没有比脚更长的路,没有比人更高的山。他的故事足够比肩一本内容丰富刺激的探险小说,他的经历也堪比动作电影中最惊险的情节。在他身上最难能可贵的,是他43年来从不曾放弃对梦想的追寻。
世界上不止一座珠穆朗玛峰,在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属于自己的珠峰。它是我们最初的梦想,也是我们一生努力的坚持所在。
梦在心中,路在脚下。
上图:中国登山者夏伯渝获得2019劳伦斯年度最佳体育时刻奖。
新华社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