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生命的一次美好相遇,而如何“勿忘我”则是人生严肃的命题
此篇虽借用了一种淡蓝色小花之名,但并非咏情述思之文。学者斯蒂芬·平克有本书叫《人性中善良的天使》,开篇第一句就宣称此书“谈论的可能是人类历史上最重要的一件事”。虽没有这样的底气和胆量,但本文亦可借其句式说一句:这里谈论的确实是人生很重要的一件事。
话虽这样说,可以“我”为题写文章,难免有古人那种“不禁掷笔三叹”的窘迫感。因为“我”这个字眼,很容易被预设为个人主义的代名词。
然而,正如《共产党宣言》指出的:“每个人的自由发展是一切人的自由发展的条件。”现实世界本是由芸芸之“我”组成的,恰恰是因为有了一张张平凡而生动的脸庞,天地间才充满了创造的活力、斑斓的风景。
每一个个体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每一个“我”都体现着自己的价值。孔子说:“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在他看来,一个君子必须唤醒内心的道德忠告,必须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就人类社会而言,和谐、理性地合作范围越宽广,进步就越快。拥有“求诸己”这种品格的人,才能构成这种合作。只有那些政治抱负与自然生命并行,济世情怀和理想人格同构的“我”,才能达到罗曼·罗兰描述的境界:“一个活生生的生命比最伟大的艺术品还可贵。”
至于“求诸人”的小人,显然不是以官职大小或学问高低而论的。小人者,个人膨胀之“小我”也,它隐藏并放纵着狭隘自私、嫉贤妒能、恃强凌弱等猥琐的心态,为人所不齿。周作人写得一手好文章,但他只顾自己“得体地活着”。结果,国难来临便当了汉奸,使一个原本才华横溢的“我”堕落成一个有失大节、有辱大义的人。
在革命历史展览馆里,我读到过红四方面军的政治训词:“智勇坚定、排难创新、团结奋斗、不胜不休。”它既有对个体的要求(智勇坚定),也有对集体的号令(团结奋斗)。有一个数字是这个训词最有震撼力的注脚——1942年10月,斯大林格勒保卫战打到了最惨烈的阶段,生命以秒计算。许多苏军士兵从投入战场到牺牲的生存时间,不到24小时,军官也不会多于3天。就“我”而言,许多瞬间凋谢的生命似乎看不到什么价值,许多牺牲的官兵甚至没有获得功勋。但是,他们把一个个“我”归属到人类反法西斯的伟大战斗中,用短暂的生命破解了永恒的密码。
同一时期,19岁的柯利亚从苏军军事院校毕业,被授予中尉军衔后兴冲冲地到布列斯特要塞报到。可就在这时,纳粹德国发动“闪电战”占领了要塞。这个并不在编的中尉无论是选择返回后方的家乡或学校都情有可原,但他毅然选择了坚守在“我”的要塞战斗。在废墟间顽强战斗了10个月后,最终他英勇牺牲。后来,一位作家以他为原型写出著名战争小说《未列入名册》。
作为一个军人的“我”,未列入名册不等于没有承担使命,没接到上级的命令不等于没有听到内心的召唤。胜利的纪念碑下那一束束“勿忘我”,诠释着“我”的存在与价值。
“我”是生命的一次美好相遇,而如何“勿忘我”则是人生严肃的命题。当然,我这里说的不是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