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马蹄生风,黄沙滚滚。障碍场上,一个个绿色身影穿梭于独木桥、壕沟、矮墙、横杆、火圈之间。
“下一名,发进!”班长下命令前叮嘱张东林:“在障碍前两三米处提缰。”
“驾……”张东林调转马头,向障碍场冲去。
“五米、四米、三米。”张东林在心里默念着班长传授的技巧,猛地提起缰绳……眼看军马“火龙”就要越过第一道障碍,可就在他提缰那一刻,“火龙”突然急停,张东林从马背跌落,一头扎进装满污水的壕沟。
这已经是张东林今天“越障”第五次失败了,当然在之前的训练中他也没有成功过。
张东林沮丧地从壕沟爬出,拿起腰带正要往自己的坐骑身上抽去,被一旁的班长制止住了。
“问题到底出在哪里?”擦黑时分,张东林躺在草原上,闭上眼睛,心里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起入伍前父亲对他说过的话:“当兵就要有红旗就扛,见第一就争,你要是当个窝囊兵,你就不要回来了,不要给老子丢脸!”父亲是一名老兵,家里还珍存着两枚军功章。
来到部队,张东林一刻也没懈怠。在海拔4200多米的高原,张东林三公里11分半就能跑完,仰卧起坐10分钟能做400多个。前段时间还代表连队参加集团军的比武,因训练太拼,导致腰部受伤,未能获得奖牌。
新大纲颁布以来,连队进行分训,由于骑术基础科目扎实,张东林从同年兵中脱颖而出,进入士官训练行列。乘马劈刺的七个目标他能刀刀命中要害,乘马射击也是士官队伍中的佼佼者,镫里藏身更是无人能及。可为什么单单乘马越障这个科目练不好呢?
季度考核在即,只要越障科目合格,张东林就能登上季度龙虎榜。可一时间短短百米障碍场,竟然成了张东林与龙虎榜之间不可逾越的“障碍”。
“换匹马试试。”睁开眼,张东林想到的是“火龙”的问题。第二天,张东林找到班长,要求换马。
班长马国正是连里的“武教头”,曾带着坐骑“云从龙”参加军区组织的骑兵专业比武,一人独揽三枚金牌,乘马越障就是其中一项。“云从龙”自此成为连队的英雄马匹。
“用我的马。”班长二话没说,把手里的缰绳递给张东林。
“有了‘云从龙’,今天我一定能够通过障碍,只要通过障碍,我就能登上龙虎榜。”张东林心里乐开了花,骑着“云从龙”冲向障碍场。
见老班长把自己坐骑给了别人,士官们都围了过来,为眼前这名新兵加油鼓劲。一时间训练场沸腾起来。
伴随着“扑通”一声,战友们呐喊声戛然而止。张东林再次掉进壕沟,左膝磕在石头上,磕了一道两厘米深的口子,鲜血直流。
那段时间,张东林受伤未能参加训练,走在训练场上,看到大家热火朝天地训练,心里很不是滋味。
“班长,给我讲讲你是怎样夺得越障金牌的吧!”休息间歇,张东林突然问班长。
班长也不言语,从裤兜里拿出一个胡萝卜放在手里,“云从龙”伸过头来嚼得津津有味。张东林是个聪明的战士,他突然明白为什么昨天班长制止他打马了。
班长让他牵上自己的马匹一起沿着障碍场走了很久,其他士官们远远地只见张东林不时地点头,时不时还发出笑声,谁也不知道班长给他说了什么。只有张东林明白了,在他心里也有一道障碍。
离考核越来越近,张东林的膝伤渐渐恢复。按照以往的性格,他肯定是一遍又一遍的训练,可现在,每次练习越障,他都牵着马匹跑在前面,一道障碍一道障碍的跨越。
考核那天,草原晴空万里,开阔地上,张东林在疾速奔驰中时而拔刀左劈右刺、时而出枪瞄准射击……前面所有科目全部优秀。
最后的考核科目是乘马越障。
听到“发进”的口令时,张东林亲吻了“火龙”,他和正在远处的班长对视一眼,相互点头,而后飞身上马,磕马发进,冲向障碍场。骏马所过之处,扬起阵阵烟尘。
五名裁判手中小红旗依次倒下,十秒钟,独木桥、壕沟、矮墙、横杆、火圈,五个障碍全部通过。
对讲机那头传来:“张东林,乘马越障满分,优秀!”
龙虎榜上,张东林军装上的那一道杠显得格外耀眼。
后来大家知道,那天班长对张东林反反复复说了一句既平淡又不平淡的话:
“只有过了心中的障碍,才能超越现实的障碍。”
插图 朱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