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晚点名完，列兵小陈就冲上楼来，戴好头盔，穿上作战靴，一副严阵以待的样子。

“还有半个小时呢，你就这么喜欢站岗？”班长用手拍了拍那直棱棱的被子，小陈只好乖乖地打开被子上床休息。

话说这是小陈第一次夜间去站炮场岗，心中不免有些激动。他在床上辗转反侧，弄得床架咯吱咯吱响。五分钟，十分钟过去了……

“班长，我想提前去熟悉熟悉岗亭周围的环境。”小陈起来，凑到班长跟前低声说。“大家以后都要向小陈同志学习啊，提前接岗。”班长的嗓门明显抬高了。

小陈在岗哨登记本上签完字后，就悄悄地潜入月色中去了。皎洁的月亮当头挂，满天星辰眨呀眨，这样的场景，小陈看过无数次，自己家楼顶上的月光也是如此温柔，星星也是这样淘气地眨呀眨。可是这个时候母亲总会催他入睡，小陈记忆的闸门如洪水一样往外泄。他记得参军时，母亲抚摸自己胸前佩戴大红花时自豪的笑容，不厌其烦的叮嘱，离别时母亲转过身的哭泣……他越想手就越紧地握着枪，不知什么时候，一滴眼泪“滴答”一声落在衣领上。

对于母亲的厚望他觉得无比的愧疚。今天在营里组织的武装越野考核上，他使出浑身解数，最后还是拖了连队的后腿。他没有脸面对自己班长，所以只想“逃”到连队外面，现在他恨不得用手狠狠地抽自己几个耳光。

正在这时，一个黑影闪过，把小陈从深深自责中拉了回来。他觉察到从背后传来窸窣的声音，越来越近，瞬间一个转身，还没有来得及分辨是谁，他双手抡起铁棍就要打，幸亏这位不速之客反应敏捷，双手交叉向前挡了一下。

“我是你班长，长本事了是吧，我都要打？”班长喊道。“班长，对不起……”小陈连忙向后退了两步。

“你小子，有这么大的力，咋不全使在跑步上啊。”班长的这句话，像根针一样扎进了他的心里，内心的堤坝终于忍不住崩溃了，一下一下地抽噎着。班长上前扶起小陈低着的头，用拇指顺着他的眼睛抹了抹还在往外冒的泪水。班长知道小陈不是个孬兵，亲眼看到他冲向考核终点时，因为前期一个劲地猛冲脚上乏力摔倒在地上的情景。班长从他的身上看到的不是失望，反而是对他满怀的希望。

“不就是一次三公里考核嘛，咱们下次赶上来不就行了。”班长一副笑脸，摸了摸小陈的头。

“可是……”“没有什么可是的，你还信不过班长呢，班长曾经也是个倔强的‘青铜’……”班长和小陈讲起了自己充满酸甜苦辣的成长故事。

“我向你立下军令状，军事训练上不了优秀，我喊你班长！”班长伸出右手做出握手的姿势。

“我也向你立下军令状，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小陈紧紧地握住班长的手。

那天下岗后，小陈睡得很香，第二天又起得很早。

插图 朱 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