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蓝军旅的军事训练标兵、新任士官排长,陈佟急切地想在两个月后的对抗演习中大显身手。营长也是对旅长拍了胸脯的:“陈佟是上士,经验丰富,我对他有信心。”
参加过全军大比武、中俄联演、赴非洲维和,陈佟的确经验丰富,当个排长应该是手拿把攥。虽然现在排里的三十号人就像个橄榄核,好的坏的都在尖尖头里,捏巴捏巴很快也就成型了。
同为第二年兵的麻三芽和石明捷就是这个橄榄核的尖尖。麻三芽来自大凉山,体能好、听话,让陈佟找到了自己当年的影子。而石明捷这个身上贴着医学院大三学生、家族企业继承人标签的小子,就不那么招人喜欢了。嘴能说,思想活跃,爱挑刺。这不,训练进程刚过半,石明捷就再一次当众挑战了陈佟的权威。
“排长,咱那个五公里负重越野改成夜训吧,或者上午十点之前训,您瞧这天气,如果出现了热射病,还真能要人命呢。”“旅里订的训练计划也是你能改的?我看你是想偷懒吧。真打起仗来,你能跟敌人说‘天太热,别中暑了,咱不打了成吗?’”
几个兵忍不住,笑出了声。“怕这怕那的。我在非洲执行维和任务时,九蒸九晒啊,也没听说谁得了什么热射病。你看看其他排,人家谁不是在大太阳底下练?危言耸听!”陈佟讲得荡气回肠,战士们被鼓舞得血脉偾张,石明捷也被呛红了脸。其实,石明捷打心眼儿里是佩服排长的,可排长就是听不进去自己的意见。这次驻训之前,石明捷专门上网查了资料,扭伤、胃痉挛、热射病有什么临床表现,怎么急救……他写了整整三页纸呢。
这天,大漠热得有点怪,吸进鼻腔的空气瞬间变成了两团火,就连陈佟都觉得心慌。二班长小心翼翼地问:“排长,还跑吗?我看三排都推到下午四点了。”“推什么推,四点就比三点温度低吗?以后一天会比一天热。咱们是步兵连,体能是关键。今天你们的背囊里还要多加两块砖,再增加三公里,检验一下前段的训练效果。”
负重和公里数都增加了,石明捷不免有些打怵。看着麻三芽兴奋地往背囊里加砖,他悄悄在背囊里放了几瓶“十滴水”、仁丹和从食堂要的一小袋盐。
陈佟带头冲了出去。
“三芽,你别管我了,你自己跑吧。”麻三芽拽过石明捷的背囊,像一只不管不顾的鸵鸟跑远了。这家伙简直就是为军队而生的,见红旗就扛。难怪陈佟那么喜欢麻三芽,他们俩有点像。自己那当过兵的老爸把他送到部队,也许就想培养他这种特质。
此时,天上的太阳像在跟大家较劲儿,变成了千万根毒针,生生扎在身上,火辣辣地疼。只剩最后一公里了。
这时,他突然听到前面有人大声喊他:“石明捷!有人晕倒了!”不知哪来的一股劲儿,石明捷瞬间变成了飞毛腿,冲刺一般往前奔。是陈佟在喊,他半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人,是麻三芽。
麻三芽仰面躺在那儿,迷彩服已经全部湿透,脖子里水汪汪的。石明捷赶紧和陈佟一起把麻三芽拖到路旁的树荫里,解开他的衣服进行散热。摸他的颈动脉,谢天谢地,还在搏动,只是太快了。每分钟140次,这可不是好兆头。
石明捷赶紧拉开自己的背囊,拿出盐来。拧开麻三芽的水壶盖,想往里放盐。谁知道麻三芽的水壶死沉死沉的,一晃竟然倒出了沙子。这小子,壶里没装水。石明捷顾不得骂娘,赶紧取下自己的水壶。“三芽,三芽……”石明捷拍着麻三芽的脸。水灌不进去,用“十滴水”往舌头上点。对了,还有银针呢。别慌,实习时你扎过的,谁曾想,这时候就得用它救命呢。
百会、人中、十宣、曲泽、阳陵泉……十几分钟后,保障车也上来了。医生给麻三芽的诊断是“热射病”,需要马上送到医院抢救。连里派陈佟和石明捷跟着一起去。
此时的陈佟,恨不得躺在救护车上的是他自己。在石明捷面前,陈佟第一次像个犯了错误的孩子,握着麻三芽的手,不停地摩挲。长这么大,他真的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害怕。
谢天谢地,到了医院,经过及时处理救治,麻三芽总算是有惊无险,休养一段就重返部队了。陈佟则逢人就说,实战化训练更得讲科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