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周六,带着“文艺轻骑队”去砺剑营的路上,文化干事曹天阙凝望着车窗外的浩瀚沙海。天地苍茫,没有人烟,没有色彩。
一个急刹车,大巴车在距离砺剑营尚有300米的地方停了下来。一名中校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战士冲上来,黑着脸让每个人出示证件。队员们面面相觑,曹天阙说:“我们是来慰问演出的,前指没通知你们吗?”“通知了。”中校头也没抬,指挥身后的战士:“来,把那箱子打开看看。”
确认安全后,中校那张黑脸才松弛下来:“欢迎各位艺术家为我营官兵送上文化大餐,我是营长洪满江。最近蓝军袭扰得很凶,前天中午,一个蓝军战士趁着沙暴渗透到我们宿营地前沿,在那里潜伏了整整32个小时,然后进了炊事班偷了一件迷彩服就跑。我们不得不多加防备呀。”
舞蹈演员郭炜炜问道:“抓到了吗?”“当然抓到了。”“蓝军干嘛偷你们的迷彩服?”“嘿,他能偷迷彩服,就表示可以窃取你的其它情报;他能进炊事班,就表示可以在灶台下安炸弹。还好我们发现得早,不然我们营这会儿已经装车带回了。别说打弹,就是想见你们这些艺术家都见不到了。”郭炜炜追问道:“那个兵很厉害呀,你们怎么处理的?”“这小子,逮到后一句话都不说。没一会儿,低血糖晕倒了,已经送医院了。不说了,舞台准备好了,那个帐篷里可以换衣服。咱们早点开始,晚上要打弹。”
所谓舞台,不过是一个稍微平整的沙堆。战士们围成一圈坐在旁边,把手掌拍红了,把装了石子儿的饮料瓶子摇得震天响。歌手程芳芳上场的时候,有个列兵采了一束骆驼草当作鲜花送给她,程芳芳张开双臂想要抱抱他时,他却羞涩地躲开。士兵们更加兴高采烈地呼喊着。
一声凌厉而短促的哨响,瞬间撕裂了欢乐的气氛。洪营长神情严肃地宣布前指发布的气象警报,15分钟后,此区域将有大风和沙暴,瞬时风力达10级,所有人马上乘车转移到3号阵地。
“呼啦”一下,战士们全都散去。各式车辆迅速点火,发动机轰鸣,柴油味道弥漫在营地周围。数十秒后,扛着背囊穿戴整齐的士兵们开始登车。“文艺轻骑队”队员们也匆忙抱起服装、道具和音响钻上了车。曹天阙指挥司机道:“跟着部队走吧。”“郭炜炜呢?”一个声音响起。曹天阙心头一紧,果然少个人,已经跑出一公里的大巴车停了下来。
“完了,她刚刚去帐篷里换装了。”“掉头。”曹天阙指挥道。后面一台猛士车跟了上来,砺剑营二连长胡凭栏伸出头来,问咋回事。“落了个人。”胡凭栏吼道,“你们朝前走,我去找”。没等曹天阙搭茬儿,猛士车已经往回驶去。顺着猛士车的方向,曹天阙看见远处的天地之间,一股巨大的土黄色的波浪,像瀑布一般向这边卷来。
沙暴过后,营地一片狼藉。帐篷没有一顶是立着的,干粮和蔬菜散落在地。“二连长!”洪满江吼一句。“郭炜炜!”曹天阙跟着喊一句。洪满江回头瞅了曹天阙一眼,眼神里的怒火怕是有一枚导弹的当量。
有哭泣声从一个倒塌的帐篷里传来,洪满江带着人冲了进去,找到了喘着粗气的胡凭栏。一根帐篷的钢梁正砸在他的小腿上,他身旁,是惊魂未定的郭炜炜。洪满江不耐烦地问道,“能不能动?”胡凭栏咬着牙,摇了摇头。卫生员跑过来,检查了一下说,“小腿骨折了,伤得很重”。洪满江把帽子狠狠地砸在地上,“马上就要打弹了!”
曹天阙拍拍营长的肩膀,却被营长的手肘推了一个踉跄。曹天阙把火压在心底,“当务之急是把胡连长送医院,另外,我申请替补胡连长参加发射”。“你?”营长不屑地从鼻孔里使劲地哼了一声。“我之前在长缨旅发射营干了三年,两年排长一年连长,跟咱们一个型号。”洪满江有些惊讶地重新打量着他。
“1号手,接通电源,电源灯亮……”曹天阙足足用了5分钟,把连指挥员的操作规程清晰完整地背完,这会儿洪满江的脸色已经拨云见日了。“我是工程大学毕业的,学的就是这个型号,后面才转岗搞政工。”洪满江笑道,“等完成任务,请你吃手抓羊肉”。
30公里外的小镇卫生院里,蓝军下士林冲冠正闹着出院,一个中尉被担架抬了进来。“哟,这不是昨天偷袭我们的蓝军嘛!”胡凭栏疼得呲牙咧嘴,看到林冲冠却笑了。“领导,你这是咋回事啊?不会被我们弟兄打折了腿吧?”“就你们那点偷鸡摸狗的小把戏,能伤到我?你这么着急出院干嘛?陪陪本连长呗?”“不好意思,我出去还得继续‘虐’你们。”“来不及啦!”胡凭栏看看表,“该打弹了”。
说话间,6条笔直的弹道相继从窗外爬了上来,缓缓升起,像一根根银线在深蓝的天幕穿过。胡凭栏和林冲冠四目同时放光,旁边女护士那黑葡萄一般的眸子里也闪动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