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妻间,有好的影响,还是坏的影响,兹事体大。如能多一些善善相规,于家于国都大有益处。
明代婺源人江一麟,因为善治理、有政声,被擢为户部右侍郎。北上赴任前,他拿出10两俸银,请州民赵锷修船。船修好后,江一麟前去查看,发现船体彻里彻外被整修一新,他惊问赵锷所费实数。赵锷回答:“就花了10两。”江一麟不信,暗中查清各类工匠费用,得知实际花费为20两。为此,他拿出6两银子,以及价值4两有余的30柄扇子、2斤墨给赵锷,以补足修船费用。
江一麟的妻子素来贤惠。听闻此事,她对丈夫说:“你既然知道别人贴了10两,就该如数补还。扇墨只能用来酬谢别人的辛劳,你何必如此吝啬?”江一麟羞得脸发红,马上给赵锷再送去4两银子。
清代龚炜所著的《巢林笔谈》,就收录了江一麟修船的这则故事。龚炜在文末抒怀:“予以公之偿锷已足,夫人犹以为歉……其平日之善善相规,施德于民者何尽哉!”在龚炜看来,夫妻平日里能善善相规,为政做官便可处处施德于民。
“夫妇,人之始也。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兄弟,有兄弟然后有上下。”明代李贽提出:夫妇正,然后万事万物无不出于正矣。这种“正”,或许是小事上吹吹风、生活中提提醒、工作上鼓鼓劲,其核心在于价值观的规正和向好。它不仅是修身之道,更是齐家之本。
《初潭集》中记载,汉代黄门郎程伟好钻研黄白之术,他照着秘藏方术反复苦练,可就是无法点石成金。程伟经常从驾出行,没有合适的服饰。没想到,妻子方氏很容易就变出两匹绢,又以囊中之药变出少许银子。程伟大惊:“你掌握了秘诀却不告诉我,这是为何?”
为了学到点石成金的秘诀,程伟日夜不停地诱导劝说,甚至卖掉田宅以美食美衣讨好方氏。然而,方氏深知丈夫心术不正,终不肯将秘诀相告。程伟恼羞成怒,谋划着用杖击的方法威逼。方氏知情后,对丈夫说:“传道必当得人。如其人,虽道路相遇当传之;非其人,虽寸断而肢解,终不传也。”程伟依然不停地逼迫,方氏突然发狂而死,尸解不见。这则事虽荒诞不经,蕴含的道理却至为深刻。
听不进善意的规劝,就会滑向罪恶的深渊;同心共志向上向善,才会有美满和幸福。西汉的鲍宣生性清苦、修德守约,他的老师将女儿少君嫁给了他。迎娶之日,见到妻子一身盛装、嫁妆丰厚,鲍宣担心她不能过苦日子,便说:“少君生富骄,习美饰,而吾实贫贱,不敢当礼。”懂得丈夫心思的少君,便把所有服饰礼物都退还回去,改穿短布裳,与鲍宣推着小车归乡拜见老人。拜礼一结束,她就提着水瓮出去打水。看到一家和和美美,乡里无不称赞。
夫妻相伴非一时一刻,善善相规也应有始有终。唐代的元载穷困之时入赘到王家,受尽了亲属的冷嘲热讽,有人甚至“以载夫妇为乞儿,厌薄之甚。”那时,妻子王韫秀鼓励他:“何不继续学习?我这还有些妆奁首饰,都可用来买纸墨。”颇有志气的夫妻俩离开了王家。
元载步入仕途后,由于“智性敏悟,善奏对”,深受朝廷器重。当上宰相后,他权势膨胀、贪欲日增。而王韫秀也变得悍骄戾沓,元载也管束不了。昔日的相劝上进没有了,他们的几个儿子则“恃父威势,唯以聚敛财货,征求音乐为事”。家亡而诛及妻儿,身死而殃及祖祢,这就是元载的悲惨结局。
“君子之道,造端乎夫妇,及其至也,察乎天地。”有志于人正、家圆、国好者,当从夫妻善善相规开始,涵养家风、改善政风,让美好的涟漪由近及远、永不停止地荡漾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