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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老兵”姥爷


■张鑫生

姥爷曾是一位军医,在海拔近4000米的西北某地干了将近20年。提起他的回春妙手,他的战友们都竖大拇指:“他救过我们很多人的命,我们才真是过了命的交情啊!”

脱下军装后,姥爷回到老家县城,开了一家中医诊所,一干又是十几年。空闲的时候,姥爷总是骑上他的“凤凰”牌自行车,到临近街道巡诊。谁家有病号,治疗到什么程度,他都摸得清清楚楚。碰到家境不好的病患,他还主动上门复诊、送药。

家人笑他:“病都让您医好了,人家医院要关门啦。”姥爷有他自己的道理:“军装我没办法一直穿下去,但为人民服务,我可是能坚持一辈子呢!”

姥爷有个“绝活”——药材柜里形形色色百余种中药,每种药材的名称、特性、位置,随我怎么提问,他总能够做到“一口清”,这让一背课文就脑瓜疼的我“惊为天人”。

顽皮的我时常给姥爷搞破坏。一次,我将他晾在盘中的药丸堆成了一座小山。姥爷发现后,果断罚了我20分钟军姿。我一边罚站,一边看他俯下身重新排列药丸。那一颗颗药丸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颗的大小、颜色几乎没有差别,像极了整齐划一的队列。

“您码得这么整齐有什么用呀?”看着这盘“药丸方阵”,我感到不可思议。姥爷站起来揉了揉腰,回答道:“干一行就要精一行,工作标准高低决定人生价值的大小。我们当兵的人都是这样!”“标准”是什么意思?人生价值又在哪里?当时的我还没有概念,但当过兵的人什么样,倒是给我留下深深的印象。

童年时代,每周六晚的“军史大讲堂”是我一定不能错过的。一副花镜、一包香烟、一杯热茶,这是姥爷授课时的标配。他从不备课,无论讲什么都能够信手拈来。讲到井冈山会师,姥爷把拳头高高举过头顶,仿佛自己正置身欢庆的队伍中;讲到五次反围剿的失败,姥爷猛吸一口烟,神情变得凝重严肃;讲到抗美援朝和边境作战,姥爷脸上流露出的除了壮怀激烈之外,更多的是没能亲赴沙场的失落。长大后的我无数次梦回讲堂,终于体会到“没能当兵当一辈子”是姥爷终生无法释怀的那份遗憾。

2006年的深秋,给别人看了一辈子病的姥爷,极不情愿地躺在了病床上。无情的癌细胞早已在他体内疯狂扩散,频繁的放化疗让他日渐消瘦。可每天清晨,姥爷依旧早起,到楼下“出早操”——绕着病房楼走上三圈。我跟在姥爷身后,默默地望着他,曾经挺拔的脊背已有些佝偻,但步伐却还是那么坚定,这是一个老兵最后的坚守。

高考结束,成绩不错的我曾有过无数种人生选择。可不知为什么,那个熟悉的“老兵”的面容总是浮现在我的脑海,似乎在等待我的决定。于是,我不再纠结,毅然选择了这身迷彩,选择了用青春续写“老兵”姥爷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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