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几千年前,生活在美索不达米亚一带的苏美尔人,就开始使用“泥板”进行交易与记账。文字的早期雏形,就出现在“泥板”这种古老的金融工具上。因此可以说,是金融刺激了文明最重要的工具——文字的发明。
有人说,货币是人世间的“魔方”。读18世纪狄更斯的作品可以看到,当时的1盎司黄金大约可抵得20美元;1944年美国建立布雷顿森林体系,1盎司黄金能够兑换35美元;时至今日,1盎司黄金之价已达1300美元上下……这“魔方”,转得可够悬的。
说到这“魔方”,不能不提及犹太人。这个独特的民族,长期遭受许多国家的冷眼甚至敌视,就连那个曾经左右欧洲金融界的罗斯柴尔德家族,早期也只能住在隔离区,还得定期去“犹太局”报告近期行踪。在创造出财富的神话后,他们虽然可以用大把的钱将维也纳最豪华的酒店包下来,但仍然不能购置房产,同时还不能当法官、律师、教师,更不消说很多人遭受残忍屠杀……
或许正是这些苦难,使得犹太民族在生存的艰辛和命运的颠沛中,成为“精于算计”“善于敛财”“锱铢必较”的代名词。可偏偏就是这个最会赚钱的民族,却留下很多不沾铜臭的故事。譬如,大哲学家维特根斯坦出生在奥地利一个非常富有的犹太家庭,但他将所继承的财产全部散尽,过着清淡孤寒的生活。他这么做的理由,充满了哲学意味:为了保持人的纯粹性胜于金钱,需要把思维从生命的多余之物中剥离出来。
在非洲的大山里,居住着一支几百年前迁徙去的犹太民族分支。上个世纪90年代,以色列开始将他们秘密转移回国。行动被发现后,所在国政府索要3500万美金的“路费”,消息传出不到3天,以色列议会尚未开会,这笔钱就由民众募集齐了。
犹太籍化学家威兹曼发明出批量生产无烟火药的关键技术,其专利费近乎天文数字。在一战中打得囊中羞涩的英国政府向威兹曼购买技术时,提出分期付款,并许之以爵士头衔。威兹曼却啥都不要,只要求英国政府支持犹太人建立自己的国家。于是,英国外交大臣贝尔福按其要求写下了一封表态信,史称《贝尔福宣言》。威兹曼没拿到一分钱,他的头像后来却印在以色列的货币上。
在金钱“魔方”的转动中,一个能赚钱的民族复国了,而另一个能赚钱的民族却消亡了——早已成为一个历史名词的“粟特人”,曾经以长于经商而闻名欧亚大陆。在5至8世纪,他们利用处于交通枢纽的特殊地理位置,构建起庞大的贸易网络,几乎控制了陆上丝绸之路的国际贸易。在西安至古罗马之间,他们经手香料、丝绸等买卖,谋利可达数十倍甚至上百倍。我国史籍描述他们:“善商贾、好利,利所在无不至。”
他们充满了商业活力和头脑,同时也充满了奢侈享乐的欲望。尽管已经是“生资丰渥,家僮侍妾比王侯。锦衣珠服,人必珍馐,击钟鼎食”,但为了获取更大的利润,他们甚至拐卖中原妇女、贩卖奴隶、放高利贷……
令人叹息的是,正是这样一个民族,其财富、土地、文化逐渐消散于战乱与动荡中,直至19世纪才被考古学家从历史深处发掘出来。经济学中,有一个概念叫机会成本,是指因选择了一个机会而不得不放弃其他的机会。而粟特人的命运证明,一个不愿意放弃任何财富的民族,难免被历史放弃。
美国有本很著名的杂志叫Fortune,我们原先译作《幸福》,后来改译为《财富》。幸福当然与财富有关,但是我相信,财富永远决定不了幸福,国家民族如此,个人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