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的川中某城,空气不光燥热还黏稠,仿佛被炙烤大地的烈日困住了腿脚。
火车站台上,几名戴着红色“雷锋服务队”袖标的解放军官兵正来回穿梭着,帮助携带大件行李的旅客进站上车。厚厚的迷彩服后背早就被汗水浸透,湿答答的帽墙一贴到脖颈,就感觉一阵黏黏的凉意,可没人能顾得上擦一把汗。
“快!5号车厢!马上要发车了!”说话间,一名皮肤黝黑、面廓硬朗的上尉提着一个粉红色的行李箱穿过检票口,飞奔向停靠在不远处的列车。看样子,箱子很沉。年轻的上尉脸涨得发红,连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在他身后,一名20多岁的漂亮女生踩着一双高跟鞋,磕磕绊绊地快步跟上。
终于上了车。上尉帮女生把沉甸甸的箱子安置在行李架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箱子这么沉,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提得动啊?”
“真是太感谢你了,军哥!今天要不是你帮忙,我估计要赶不上车啦!”说完,女生的神色突然变得有些羞涩,小声地告诉他:“这里面都是家乡的好吃的,带给我男朋友的,他也是个当兵的!”
“哦?!”上尉笑了笑,又皱了皱眉,好像想到了什么。“军嫂很伟大!”他低声叹了一句,像是说给女生听的,又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下了列车,上尉这才感觉到湿透的衣服多么湿黏。他索性把迷彩服脱下来,两手一拧,汗水竟打湿了地面的一块方砖。
抬手看了看手表,11点25分,距离妻子到站还有40分钟。他立即招呼过来一个排长:“小胡,部队由你带回。我向营长请过假了,在这接你嫂子。”“是!”一个标准的立正敬礼后,排长集合队伍,带着战士们离开了。
站台上终于又安静了下来,上尉的思绪也不禁回到了他与妻子年初分别时的那天早上。
1月9日,日子上尉记得清清楚楚,因为就在前一天,他们刚领了结婚证。因为部队有紧急驻训任务,上尉没法立即休婚假,只能送妻子回老家。
“其实,我不想走。”妻子紧靠在上尉的肩头,幽幽地说,声音温柔得像落在掌心的雪。没等上尉开口,妻子接着又说:“我知道你的任务重要,我走了,你好专心干工作,等任务结束,我立马来看你!”
听着妻子宽宥的话,上尉虽心里有一万句不舍,但终究没说出口,只是搂着妻子的手更有力道了。
站台上的钟已经显示11点50分。很快就可以见到日思夜想的妻子了,上尉的心突然狂跳起来,像与妻子初识时那般。
那是在他们共同朋友的生日聚会上。为了给朋友庆生,上尉送来了好吃的罐装曲奇,她却带来了自己亲手烘焙的曲奇饼干。众人哄笑,说上尉不如她的心诚。
“你好,我叫迎冬。”上尉主动介绍自己。“你好,我叫亦秋。”她回答。一秋一冬,紧挨在一起的季节,预示着两个人巧妙的缘分。后来,她便成了上尉的妻子,她亲手烘焙的饼干,只有上尉一人能吃到。
妻子的列车已经到站,出站的人们行色匆匆,鱼贯而出。上尉瞪大了眼睛左右扫描,可就是看不到妻子的影子。
“进去吧!”执勤的民警认出了这个焦急的“雷锋服务队”上尉,示意他上站台接人。上尉感激地冲民警点了点头,便冲向站台。
远远地,妻子正费力地拖着一个大号行李箱走来。看到上尉,那张疲惫的脸上顿时绽放了笑颜。上尉几个箭步冲了过去,接过了妻子手中的箱子。没想到,那箱子竟比早上那个女生的还要沉重。
“怎么带这么多东西?看把你累的!”上尉嗔怪。“都是你爱吃、这边买不到的。我在家都做成了半成品,装了真空袋。这大半年,你一直都忙着训练,又黑又瘦,我可得给你好好补补……”妻子自顾自地絮叨着,而上尉已经眼眶通红。
他不知道,在妻子来时的站台上,是否也会遇到和他一样的,戴着“雷锋服务队”袖标的战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