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村,杨家沟,西柏坡;辽沈战役,平津战役,淮海战役……一边是偏僻遥远的小山村,一边是炮火连天的大战场,是什么让远隔千山万水的前后方步调一致、密切协同,兵随将转、决战决胜?
几十年后,黄克诚在一篇文章中给出了答案:战争年代,毛主席用电台指挥作战,全党全军都无条件地执行“嘀嗒、嘀嗒”的命令,上下“如同一个和睦的家庭一样,如同一块坚固的钢铁一样”。
美国人也曾责问蒋介石:“你有飞机,可以坐飞机指挥,却为什么总打败仗?而毛泽东没有飞机,靠电报指挥,为什么却总打胜仗?”《时代》杂志记者爱泼斯坦则直言:共产党不可能对千里之外的根据地给以具体指示。
“电报谈兵扫寰宇,雄韬伟略万世功。”然而,这一封封密集往来的电报,像条条纽带紧紧连接着中共中央和前线部队;这一道道神秘莫测的电波,像无形的画笔悄然勾勒着新中国的蓝图。
周恩来曾经诙谐地说:“我们这个指挥部一不发枪,二不发粮,三不发兵,只是天天收发电报,就把国民党给打败了。”据统计,三大战役期间中共中央平均每个月收发电报的字数达到140万字。毛泽东等老一辈革命家在西柏坡的旧民房里,用电报指挥了20多场战役,共歼灭国民党军队200多万人。
“嘀嗒,嘀嗒”,这耳际之音,急促而富有节奏,铿锵而不失韵味,如战鼓催征,如琵琶落雨。这无形电波,见证过陕北大地的沟沟壑壑,见证过三大战役的硝烟战火,见证过铁马冰河的阑珊灯火。
“嘀嗒”声中有韬略,“太行东麓汇群英,运筹帷幄费思中”。
时任中央军委作战部参谋的刘长明回忆说:“毛主席这个人有个特点,他搞作战指挥,在答复电报的时候通常是深思熟虑,他也不外出,就在屋里自己这么思考。”正是在一次次“思考”中,一封封电报飞往了各大战场,铺展了纵横捭阖的战略大格局。
“我们的战略方针是打倒国民党,战略任务是军队向前进,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将晋察冀军事问题解决好,将土地会议开好,将财经办事处建立起来”“望本此方针,部署一切”……每一封电报都是一次指点江山的大手笔,每一道电波都是一次攸关全局的大决战。
暴风骤雨连阡陌,地动山摇震乾坤;飞兵闪击清风店,华北战事开新局;千钧之笔签协议,古都北平迎新生……就这样,电报谈兵,风起云涌,土地改革了,财经统一了;豫东大胜了,济南解放了;九月会议召开了,三大战役结束了……由此,中华大地“千帆飞渡风云起,涛翻浪涌东方红”。
“嘀嗒”声中有忠诚,“电波运筹点爱将,夙敌再逢决死生”。
“此次攻城是一次严重作战,请考虑在许世友同志身体许可情况下,请他回来担任攻城主要指挥员……”济南大战在即,中央军委越过华东野战军司令部直接发报点将,这在毛泽东的军事指挥生涯中虽无先例,但前线指挥部没讲任何条件,坚决执行了这一命令。
“此时我军愈坚决,愈大胆,就愈能胜利”“主力应不惜疲劳强占济南飞机场,并迅速完成攻击济南之准备”“抓住廖耀湘攻击,使他走不脱”……可以说,三大战役大多是“夹生饭”,之所以能“一口一口地吃下去”,与全体将士不惜一切代价执行党中央的“嘀嗒、嘀嗒”是分不开的。
解放战争中,从西柏坡发出的电报难计其数,但可以肯定的是,每一封电报都落地有声。无论是刀劈三关克襄樊,还是血战力挫廖耀湘;无论是兵取沈阳如探囊,还是华野全歼黄百韬,电报化作了军令状,电波变成了冲锋号,三军用命,所向披靡。
“嘀嗒”声中有胸襟,“主席虚心纳妙计,挥师中原美名扬”。
“五年胜利今可卜,稳渡长江遣粟郎。”战略反攻之初,中央决定渡江南进。此时,被陈毅称为“粟郎”的粟裕,却“斗胆直陈”:我军必须高度集中兵力,打更大规模的歼灭战。党中央收到这封“抗命电报”后,反复研究,经过多次电报往返,最终采纳了粟裕的建议,并由此孕育了淮海大决战的决策雏形。
“战略攸关济南城,强攻死守两相衡。”如何攻克地势险要、堡垒纵横、城高壕宽的济南,中央和前指的作战方案并不一致。大战在即,统帅部和前方将领仍以一种商榷的口吻进行讨论:“现我们只提出一些初步设想,作为你们会商时的参考材料。”倾心交流,激烈碰撞,“攻济打援”的作战方针最终确定。
“以上两种方案究以何者为宜,请酌定”“究应如何?望斟酌电告”“但一切由你们自己决定”“如何部署,盼告”“以上意见妥否,望复”……类似这样的字眼,在党中央的电报中时常可以看到。正是这种海纳百川、用人不疑的博大胸襟,成为我军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制胜法宝。
今天,从空中俯瞰西柏坡,它依然那么偏、那么小。但那清脆悦耳的“嘀嗒”声仍在小山村上空回荡,前辈们守纪律、讲规矩的崇高风范,我们党讲政治、听指挥的优良传统,永远铭刻在每一名共产党人的心头,坚定如初,矢志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