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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探索创新型人民军队建设规律


■李炳彦

●一个国家的强盛,不仅取决于它拥有的物质财富的多少,更取决于国家的创新力和维护国家利益的能力;一支军队的强弱,不仅取决于它现有的装备水平和兵员数量,更取决于军事创新能力和这种能力持续发挥的程度。

●新军事变革是一个持续的军事创新过程,信息化军队、智能化军队,本质上都是创新型军队。

●创新型军队总是在积极引领军事变革的潮流,而不是待变革的大潮来临时,被动地去适应。

党的十九大报告绘制的国家发展宏伟蓝图中,包含着国防和军队建设的发展战略;中华民族在实现伟大复兴的征程上,同时吹响了建设世界一流军队的号角。一流军队有着鲜明的时代特征和丰富的内涵,一流军队首先应当是创新型军队。建设创新型人民军队,是建设世界一流军队的前提,也是建设创新型国家的战略支撑。

建设创新型人民军队是时代赋予的历史命题

当今世界,科技革命的浪潮加速推进历史进程,时代以前所未有的迅猛速度向前发展。从科技进步的角度讲,在人类发展史上,早期是一个时代贯穿几十个世纪、十几个世纪,如石器时代、铁器时代。后来是一个时代贯穿几个世纪,如蒸汽机时代。现在是一个世纪呈现出几个时代,如电子时代、互联网时代,都是20世纪出现的。人类进入21世纪不到二十年,有端倪可以看出,到达这个世纪中叶,历史的飞舟从信息时代算,起码还要穿越三个时代——智能时代、光子时代、纳米时代。

一部人类发展史,是由一连串变革周期圈构成的。包括科技变革周期圈、经济变革周期圈、政治变革周期圈、军事变革周期圈、文化变革周期圈、国际战略格局演化周期圈……每一种变革周期圈,都有一个发生、发展、高涨、衰退的过程。不同时代,不同变革周期圈,所经历周期过程的时限长短是不一样的。当多个变革周期圈的发展、高涨阶段呈现重叠状态时,这个时代就必然爆发出无穷的创造力。中国历史上的春秋战国时期,欧洲的文艺复兴时期,都是这样。今天,人类在从信息社会向智能社会转型中,持续发生的新技术革命,新一轮产业革命,新军事变革,经济全球化,国际战略格局向多极化演变……时代正处在多种变革洪流高涨期重叠交汇的历史阶段。

在这样的创新时代,一个国家的强盛,不仅取决于它拥有的物质财富的多少,更取决于国家的创新力和维护国家利益的能力;一支军队的强弱,不仅取决于它现有的装备水平和兵员数量,更取决于军事创新能力和这种能力持续发挥的程度。

所谓历史机遇期,最重要的含义是指,当变革的浪潮兴起时,能否顺势而发、乘势而上,勇于适时完成自身的变革,跟上时代步伐。无论国家、军队自身的实际怎样,只有不脱离时代,才能谈不脱离实际。中国从康乾盛世开始,丧失的历史机遇并不是没有抓紧发展经济,而是没有跟上时代步伐,适时向工业社会转型。

一个新的国家战略提出了:建设创新型国家。另一个新的军事战略命题也必须提出:建设创新型人民军队。

战争面貌日益刷新,军事创新是个常态化话题

实际上,新军事变革是一个持续的军事创新过程,信息化军队、智能化军队,本质上都是创新型军队。20世纪80年代以来,高新技术武器装备在军事领域的广泛使用,有力地促进了作战方式、作战样式,乃至作战思想的持续变革。战争面貌的刷新,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得多。就我们已经看到的如下变化,早已冲击着我们的强军理论刷新。

“三非作战”正走向更新阶段。随着新军事变革的深入发展,非接触、非线式、非对称作战,已经成为基本的作战方式。实施“三非作战”,进攻的箭头不再靠力量的重锤,一次次揳进敌纵深,而是从一开始就进行防区外打击,多维空间作战;战争从“下象棋”转变为“下围棋”。由此,前方和后方的界限趋于模糊,战略、战役和战术行动融为一体;打击重心将从对方的有生力量,转向侦察预警、指挥控制和防空作战系统、国家政治经济目标;以瘫痪对方的整个作战体系,摧毁对方的战争潜力和国家意志,来达成战略目的。

随着信息技术、制导技术、新材料技术的不断发展,“三非”作战会逐步走向高级阶段。直至战争发起方不需要向作战地域附近集结力量,在本国领土、军事基地、太空、万物互联网或大洋的某一空间位置,即可实施战略打击。

体系对抗使作战“共同体”变为“功能体”。信息化条件下,自主性体系对抗已经成为现代战争的基本特征。发达国家军队在推进新军事变革的过程中,非常重视作战体系建设,在以计算机、通信网络为核心的信息技术的支持下,实现从情报侦察、情报传输、情报处理、辅助决策、信息共享、指挥控制、精确打击与效果评估的一体化。

这种具有很强灵活性的一体化,是让军人忘掉机械化时代陆、海、空常规军事力量在编成上的独立性。联合作战由过去“共同体”式的协同作战,变为“功能体”式的一体化自主作战。“功能体”最突出的特征是自同步、自协同,主导作战节奏,在敌方做出反应之前就能行动。

太空从支援空间走向作战空间。“三非”作战的实施、信息化作战“功能体”的建立,都离不开各类天基系统的支持。可以说,没有对太空的有效控制和利用,信息化建设、信息化战争,甚至新军事变革都将无从谈起。太空正在从一般意义上的作战支援空间向现实作战空间转变,成为世界各大国竞相争夺的战略制高点。

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主要国家在大力开发利用太空的同时,将着力增强对太空的争夺和控制能力。有资料显示,美俄正在竞相研制和开发陆基、空基、天基武器,以及空间作战飞行器和空天飞机等空间武器平台。太空作战理论也开始向注重攻防兼备的方向发展,突出强调进攻思想,强调运用各种太空武器系统,同时攻击对方在大气层内外的重要目标。

可以预见,21世纪占领太空这个战略制高点,已经成为衡量大国地位的重要标志。

认知领域里的对抗日趋激烈。新军事变革的一个突出特征,是认知领域里的革命。战争的目的由以往的“消灭敌人,保存自己”,转变为“控制敌人,使之屈从于我的意志”。正是在这一背景下,西方学者提出“新脑皮层战”。

“新脑皮层战”,旨在不破坏敌方组织,通过影响、调整敌方领导者的意识、理解力和意志。在信息化、智能化战争中,敌人的思想信念,正在成为“新脑皮层战”的首要攻击目标。“新脑皮层战”重在认知领域里的对抗,由此推动着智能化军队的发展,把信息战引向高级阶段。

从以上对新军事变革形势和趋势的简单描述中可以看出:当今的新技术是群发性的,是一个个新技术群的连续出现。这和工业社会以及历史上的技术进步引发的军事变革大不相同。于是,军事变革在展现出一个阶段的主潮流、主趋势时,又同时出现许多分潮流、分趋势。随着时间的推移,某些分潮流、分趋势,可能变成主潮流,主趋势;原来的主潮流、主趋势则渐渐减弱。所以,对于较远的未来,具有不可预测性;对于现实中显现出来的东西,又有很大的可变性、不稳定性。虽然我们研究新军事变革已经有20多年时间,但至今也还不能看清变革的彼岸。

在新军事变革持续发生的过程中,失去创新力的军队,无法永立潮头。因此,成功的军事变革,不在于已经采用了多少新技术装备,重要的是看有无建立灵敏的军事创新体系,是否掌握了战略规划的科学思路与方法,形成自觉排除变革阻力的强大能量,营造出有利于创新型人才成长的文化氛围,使军事变革常态化、制度化。

建设创新型人民军队应注意把握的一般特征

研究世界一些发达国家创新型军队建设实践和我军的历史经验,建设创新型人民军队,需要把握以下几个一般特征:

首先,构成核心军事能力的新技术买不来。在战争史上,每一次军事变革,实际是新的核心军事能力的转移。就是说,由于新技术运用于军事,新的核心军事能力取代了旧的核心军事能力。在这一变革过程中,对抗双方谁率先拥有了新的核心作战能力,谁就赢得了主动权。

战争历史证明,决定核心军事能力的核心技术是买不来的。中日甲午海战前,北洋水师靠从西方购买军舰,一时间,舰艇总吨位雄居亚洲之首,但黄海一战,全军覆灭,大清帝国的海军也就从此消亡。原因就在于清政府没有掌握最基本的造船技术,也不具备造船的工业基础,更没有像日本那样的创新意识。与此相反,美国海军在太平洋战争初期曾遭到日本海军重创,但他们却愈战愈强,直至彻底打垮日本。重要原因是他们掌握着自主发展核心技术的工业体系。

很显然,没有自主创新能力,没有自己的核心技术,就无法赢得战争的主动权,也不可能建成强大的创新型军队。

其次,创造作战规则者要比适应规则者更主动。所谓创新作战规则,最朴实的解释就是毛主席说的,你打你的,我打我的;你打我时叫你打不着;我打你时就要打上你,吃掉你。

蒋介石败退台湾后,曾冷静地回顾国共两党几十年战场较量的实践,作了一番评说,认为共军自江西以来,因兵员缺乏,武器寡劣,谈不上军事科学,故以我国古代的军事哲学为基本思想,讲究奇正虚实,讲究运用变化,寓生活于战斗,寓训练于战场,翻陈出新,千锤百炼,狡诡虞诈,神出鬼没,极尽战争艺术化之能事。固其战术思想是基于军事哲学的反复实践而形成统一的一套。国军则以军事科学为军官学校训练的范本,于是学德国、学日本、学苏俄、学美国,东抄西袭,各鸣其是。头脑先入为主,门户各不相下,对外国的军事科学未得皮毛,反将自己的传统军事哲学抛之无遗,逐渐变成死的训练,死的指挥,死的战法,而无战术思想可言。这番评说还是比较客观、实际的。概括起来,我军的优长是创造作战规则,蒋军的劣势是适应规则。

美军对“非对称作战”有多种解释,其中最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种解释是:“在战场上,要让对手无法按照平时受训的方式作战。”信息时代的战争指导规律,仍然是科学与艺术的统一。在“透明化”战场上,仍然有许多不确定性存在;一体化作战指挥,仍然有许多“存乎一心”的东西。创新型军队必须有善于创造“游戏规则”的能力。

第三,一线指挥员有临机处置权。创新型军队的官兵,大都有着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遇事能够当机立断,快速反应。革命战争年代,我军与敌展开激烈的交战后,毛主席在给前线指挥员的电文中,常常有这样的话:必要时,可独立处置,不要来电报告。

海湾战争后,美军修订作战原则时增加了引人注目的两条:一是把现代管理科学中的“墨菲定理”引入作战指导。二是强调“授予下级军官独立处置情况的权力比他们想要的还要多。”

信息时代,情报获取与传输的便利快捷程度,远非昔日所能比。与此同时,由不确定性带来的突发情况,也比以往多得多,从而使传统的“委托式指挥法”仍不失其价值。

第四,一流军队总是在引领潮流。21世纪是个军事变革持续发生的世纪,创新型军队总是在积极引领军事变革的潮流,而不是待变革的大潮来临时,被动地去适应。就像19世纪创造蒸汽舰海战的英国军队,20世纪30年代创造装甲“闪击战”的德国军队,70年代创造电子战的以色列军队一样,21世纪的创新型军队,是自觉地、主动地适时变革。把变革行动由以往的“被组织”,逐步转变为“自组织”。“自组织”的实现,不只是个技术问题,更要靠部队官兵自身素质的提高、能动性的充分发挥。正所谓“一流军队引领潮流,二流军队追赶潮流,三流军队无视潮流”。

这里需要指出的是,改革与变革是既相互联系,又有内涵区别的两个概念。改革是迫于现实矛盾的被动行为,变革则是着眼未来的主动选择。改革可以为变革铺平道路,变革为改革开辟远大的视野。

从战争对抗的视角看,善于创造作战规则并能迫使对方服从我的规则的军队,方可争得战场上的行动自由。创造“十六字诀”的中国工农红军,创造抗日游击战的八路军、新四军,创造坑道防御战的中国人民志愿军,都是那个时代的创新型军队。从发展的角度讲,创新型军队表现出强烈的变革精神与创新行动。

第五,重在建成军事经济复合体。毛主席有句名言:“战争伟力之最深厚根源存在于民众之中。”我们借用来说,军队的巨大创新力存于社会之中。坚持富国和强军相统一,走军民融合深度发展之路,贵在搭建起把社会创造力、社会科技创新成果等及时转化为国防能力的桥梁。

美国兰德公司曾提出一个“军事经济复合体”的发展模式。他们认为,“历史上的所有强国,都在经济优势与军事优势之间建立了良性循环。美国保持超级大国的关键,是保持政府的转化能力,即将社会资源转为双向互动的经济竞争力和军事战斗力。”

美国崛起之路,是一条扩张之路。我们不能走美国的扩张之路,我们的领土主权尚不完整,中华民族的复兴只能是“富国与强军相统一”。真正的军民融合,是建立起中国特色的“军事-工业融合体”“军事-高科技融合体”“军事-商业融合体”,乃至“军事-经济融合体”。

人民军队在重塑中走向新征程,向着世界一流军队进发。伟大的使命,远大的目标,要求我们率先建成新时期的创新型人民军队,势在必然,势在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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