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知足吧，以前洗澡更不容易！”听闻有人抱怨驻训场洗澡条件差，营里兵龄最长的老班长不愿意了，一堂说讲就讲的“忆苦思甜”教育开始了。

“30年前啥条件？好不容易冲进澡堂，还不一定有洗澡的位子；有洗澡的位子，喷头还不一定出水；就算喷头出水，水还未必是热的……”

老班长生动传神的描述，不禁勾起我的青春记忆。回望16年军营生活的点滴趣事，最有意思的还要数老澡堂洗澡的“冲锋”景象。

“那边气候干燥少雨，洗澡也不太方便。”踏上来北疆的征途前，军校里好心的教员就提醒我做好吃苦准备。

沿途铁路两侧的植被似乎在印证着什么，曾经的西域丝绸之路，随处可见戈壁荒漠。

官兵千里迢迢赴疆不容易，所以团里有个特殊的“迎宾礼”——组织洗澡。那天正好周末，与全团洗澡安排步调一致。

第一次没经验，那澡洗得着实有些凌乱。全连带到澡堂前约50米时，队伍已由齐步变成了小跑，最后路过澡堂前一片杏树林，各班俨然有占领进攻阵地之势，迅速取捷径斜插澡堂。

“15分钟后集合！”待我缓过神来，只听值班员一声号令，全连消失在了热气腾腾的水雾中。热心的班长赶紧上前：“排长，别放不开，往前冲啊!”我一惊，赶紧冲进浴室。

或许是不够利索，也许是太拘谨还不适应上百号人同洗澡的大场面，我刚洗到一半，头上的“飘柔”还未冲彻底，水竟然停了！当我正焦躁不安地抱怨，一旁同样还未洗完的上等兵小魏已在悄悄擦去身上的沐浴露。

“排长，放弃吧，我坚信水不会来了。”那个瞬间，我脑海里闪烁的是电影《功夫》的画面，包租婆“逢一三五停水，二四六间歇性供水”的警告声萦绕耳旁。

经过一番打探，我对洗澡的紧张局势有了整体把握。原来，一个70多平方米的澡堂，在周六下午9个多小时的休息时间里，要承接全团近2000名官兵的洗澡任务。虽说是按建制、分时段依次组织2个连队洗澡，但总有主官在赶进度，4个连队同时在澡堂遭遇的“战例”并不少见。

对于洗澡这事儿，连队战士总结得很到位：洗澡就像急行军，10分钟洗不完准掉队；洗澡也是练作风，谁不紧张收拾谁。有段时间，为便于调节水阀出水速度，钳子、扳手都成了大家洗漱袋里的“私密套装”。

北疆驻地的冬天格外冷，白天最高气温也在零下二十几摄氏度。澡堂虽是双层玻璃，但窗户上厚厚的冰凌看着都令人打寒颤。

跟我一起分到连队的新排长小张火力旺，号称“专业洗冷水澡五年有余”。在团里澡堂洗澡他从未在乎过水温，哪怕寒冬腊月，但凡有点热度，三下五除二就洗完了。

他的壮举令我们非常钦佩，但没几个人敢效仿。直到元旦那次洗完澡，小张高烧到快40摄氏度。后来，他成了营里教育大家冬季防寒保暖的反面典型。

的确，记忆中在老澡堂洗澡，就从未优雅过，那更像“迷你版”综合能力测试。但最受考验的，应该是默默在后方保障的四级军士长李延清，他飞奔的状态看上去要比洗澡的战士更着急。一年四季，总见李班长穿着水靴爬上爬下，一会儿伸手在喷头下试水温，一会儿冲到楼顶看水压，空隙里，还要钻进锅炉房添煤……

如今，新澡堂已拔地而起，水温、水阀、喷头再也不是大家诟病的硬伤，每次大家都能痛痛快快地洗去征尘。不过我时常仍会怀念老澡堂的“冲锋”景象，正是那乐在无形的片段，串起了我们军旅生涯最美好的回忆。

（整理：史建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