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黄河九十九道湾,延安就深藏在黄河这“九”字的弯弯里。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给延安烙上了独有的印记,而垣峁上错落有致散落着的红军窑洞,便是这印记中最抢眼的一处。那一孔孔窑洞,静静地镶嵌在一垄垄土塬间,仿佛向前来瞻拜的人们诉说着当年的烽火岁月。
延安窑洞里有光明。在毛泽东同志居住的旧址,一排五孔窑洞整齐地排列着,一桌、一椅、一床、一柜,是狭窄窑洞里的标配。小院整洁,树影婆娑,窑洞虽小,却曾运筹着整个中国的命运,描画着光耀百世的锦绣江山。
当“百万倭奴压海陬,神州沉陆使人愁”之际,在这些土窑洞里,在豆大的油灯下,毛泽东写出了《论持久战》,一扫“恐日症”“亡国论”的迷雾,使人民看到了光明前途,信心为之一振。正是“登高一呼群山应,从此神州不陆沉”,全国抗战有了指路明灯和中流砥柱。
小小窑洞,吞天吐地,精神冲天。蒋介石一生中唯一一次来到延安时,在枣园看见了他的对手毛泽东曾经住过的窑洞。面对破败的延安小城和这些近乎原始的窑洞,蒋介石感到震惊。他无法想象毛泽东何以在如此恶劣的生存环境中保持着旺盛的斗志,指挥着他的军队在全国战场上与政府军对抗,并且能在这样的窑洞里把文章写得疾风烈火、器宇万千。
“延安的窑洞是最革命的。延安的窑洞里有马列主义,延安的窑洞能指挥全国的抗日斗争。”这是毛主席1940年接见在中央党校学习的部分领导时讲过的一番话。周总理也说:“毛主席是在世界上最小的指挥所里,指挥了世界上最大的人民解放战争。”
延安窑洞里有希望。美国记者海伦·斯诺到延安时,洞穴四周是“老鼠王国奥林匹克运动会的训练场”,无处不在的跳蚤迫使她将4个床腿放到盛满煤油的香烟罐里,仍未免其扰。即便如此,窑洞油灯的亮光仍然成为当时进步青年向往追寻的方向。
当年的老照片述说着这片热土的青春和繁荣:抗大学员以石块石条为桌椅、把锅底灰涂墙当书写板学习训练。毛主席曾风趣地说:“你们是过着石器时代的生活,学习着当代最先进的科学——马克思列宁主义。你们是‘元始天尊’的弟子,在洞中修炼。”
作为抗大的传人,环视着冰冷的石墙断壁、简陋的石头讲台,我分明感受到了当年抗大学员如火如荼的革命热情和为了国家民族随时准备慷慨赴死的豪迈情怀。走出窑洞,我见到同行的年轻副教授刘燕虔诚地单膝跪地,郑重地捧起一把风化了的沙土,把它包好装在随身背着的军用挎包里。她说:“我要把它带回去装在容器里,摆在我的办公桌上,随时鞭策我忠诚党的军事教育事业!”
延安窑洞里有温暖。在毛主席、朱总司令等领导人住过的窑洞里,至今还摆放着当年参加大生产的农具和小纺车。在这里,高级将领和普通士兵促膝谈心、围坐对弈,情同手足。一位老红军回延安时对身边的同志说:“窑洞那椭圆的洞口、那横楣、那方窗,多像同心同德的‘同’字。”
是啊,窑洞里的主人同人民风雨同舟、血脉相通、生死与共,中国革命的胜利,不正是同心同德、艰苦奋斗的结果吗?窑洞就是母亲,她以其特有的温柔敦厚,接纳了这支队伍,同时也用温暖的黄土地和小米汤养育了这支英雄的队伍。
延安窑洞,有昭示未来、导引前行的智慧密码。她是中国革命的宝贵遗产,见证了曲折与成长;她是中国共产党人的精神族谱,写满了梦想与荣光。走进延安窑洞,其实是走进一段永不褪色的红色年轮,走进一次悠长的精神瞭望,走进一缕滋养现实的历史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