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军人家庭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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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我给母亲修趾甲


■李玲玲

“哎呀!”母亲疼得惊叫一声,吓得我赶紧停下手里的动作,呆呆地望着她。

我的趾甲和母亲的很像,前四个都长得很正常,唯独小趾甲,就像一粒始终长不开的高粱米,窝成一个小小的疙瘩,嵌在肉里。剪自己的还好说,剪别人的却是战战兢兢,如芒在背,好半天不知该如何下手。毕竟,从前我连脚都没给母亲洗过。

半年前,第一次为母亲修趾甲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我至今还记得。

那天,老姨突然打来电话,告诉我一个“秘密”:两个月前,母亲从拉玉米秸秆的马车上跌落,腰椎骨折了。未及我从震惊中反应过来,老姨继续说:“那晃晃悠悠的马车,加上扎好的玉米秸秆,至少有三个人那么高,跌下来,还能活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你妈一直不让我们告诉你……”

不敢脑补母亲跌落的画面,那份彻骨的疼痛我却感受得如此分明。挂了电话,我赶紧向领导汇报,并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批假。

这时的母亲已经能够下地缓慢地走路,看到我回来了,便立即张罗着要给我做我最爱吃的疙瘩汤,谁劝都不成。可最后,疙瘩汤还是没吃成。虚弱和疼痛让母亲多动几下便大汗淋漓,更别提生火做饭了。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一直都是“超人”。干农活,她不输村里的后生们;即使生病了,简单地吃两片药,就又一头扎进玉米地里除草施肥。可此刻,她却被病痛困住了手脚,什么也做不了。

晚上,我给母亲端来洗脚水,说要给她洗脚剪趾甲。母亲一个劲地推说:“不用,不用,泡泡就行啦。”我没听她的,抬起她的脚放入水中。

那是怎样的一双脚啊?干瘦、狭长、梆硬,像是超负荷承重多年的老树桩。左脚的大拇趾甲中间有一条隆起的白棱,把趾甲的左右两边清晰地划分开。左边的平整光滑,右边的却灰暗凹凸。我问母亲这是怎么回事?母亲说,那是我高一那年,她搭邻居家的三轮车去学校给我送学费,由于天黑看不清路,下车时脚不小心磕到了路边的石头,磕掉了半个趾甲盖,再长好就成这副模样了。

母亲青筋暴起的脚背上,拖鞋的印记像个顽皮的孩子赖在上面不起来。这也难怪,这些年父亲忙于养殖,地里的活计都是母亲一个人在忙。燥热的夏天里,母亲穿着拖鞋栽花除草、种苗搭架、浇水施肥、掐尖拔苗。阳光赋予她好收成,也给她的脚面留下了辛劳的“吻痕”。

在热水的抚摸下,母亲脚底厚厚的老茧开始变软。我问母亲:“这是走了多少路,才会结这么厚的茧子啊?”母亲回答:“傻丫头,路不都是靠脚一步步走出来的嘛,好生活也一样,不靠一点一点的努力,哪里能得到喔!”是啊,如今家中一间又一间瓦房、牛舍里一头挨着一头的牛、存折上一天天增加的数字,不都是靠着父母的辛勤劳作,一点点累积起来的吗?

前不久的五一小长假,我特意买了一把新指甲刀,回家为母亲剪了第二次趾甲。这一次,不知是工具好用还是有了经验,我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捧着母亲的脚,我不经意抬头瞅了她一眼,却发现母亲也正瞅着我。她慌忙移走的目光里,早已浸满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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