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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我是你“亲爱的——家属”


■任瑞娟

她以前一直不喜欢“家属”这个称呼。她觉得,家属,顾名思义,就是家里的附属品,有点儿对人格和价值的否定。

她是一个浪漫的女人,崇尚比翼鸟、连理枝的爱情。结婚后,她毫不犹豫地调到了他的身边,一个大山深处的飞行大队。

他第一次向战友们介绍:“这是我家属。”她差点晕过去。恋爱时,他可是三句不离“亲爱的”。

“以后不许叫我‘家属’,太俗气了!”她气呼呼地冲他嚷。“那有什么俗气的?当兵的称呼妻子都是‘家属’。”他理直气壮地反驳。“家属,家属,意思是我是家里的附属品吗?”她委屈。

他笑了,拉她坐下,说:“你也看见了,部队里没几个家属,知道为什么吗?”“因为这里太艰苦太偏僻了呗。”她噘起了嘴。

“那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官兵守在这里?”他温柔而耐心。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被分配到这里,自然就要守在这里。”她脱口而出。

“你可能还不知道,这里的官兵有很多是从大城市来的。他们有各种理由和渠道可以离开这里,到条件好的部队去。可是,他们没有这么做,因为大家都明白,如果这里需要部队,就必须有人坚守。但,是人就有情,就有牵挂。如果,咱们整天卿卿我我,将‘亲爱的’叫得满天飞,那会勾起多少兄弟的乡愁?会影响军心的。”他说。

“你真应该去干政工,好了,你说服我了。”但她接着来了句:“你也是我的家属哦!”

“好好好!我也是你的家属!”他笑着捏了一下她的鼻子。

湘南的冬天非常寒冷,雨和雪轮番飘洒,不经意间,一层薄薄的冰就会在路面上闪闪发光。

一个雪后的晴天,她下班回家,看到邻居、刚随军的家属云芳正在院子里用搓衣板搓洗衣服。大盆周围是大大小小装满了水的盆和锅,因为营区是定时供水供电。

她刚想和云芳打招呼,屋子里突然传来婴儿的哭声,云芳急忙站起来,她也跟着进了屋。床上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正手舞足蹈地挣扎哭喊,柔嫩漂亮的小脸憋得通红。云芳急忙伸出双手抱起孩子,她发现,云芳的双手就像烤熟的面包一样又红又肿,显然是生了冻疮。

得知云芳是从南京随军来的,她纳闷儿地问:“带着这么小的孩子,你怎么到这里来吃苦呢?”云芳却不介意地笑着说:“家属嘛,就是要把一家人归属在一个频率上。为了让老公放心飞行,我就来了。”

“家属”这个词儿还会有这样的解释,她感到新鲜的同时,心里涌出了一份感动。也是啊,自己不就是从遥远的家乡调到这偏僻的山沟里来了吗?

连绵的丘陵深处,机场格外辽阔。

在日复一日的紧张工作中,她对“家属”这个词有了更深的理解,但心里仍忘不了他那声温情浪漫的“亲爱的”。

骄阳似火,又是一个飞行的好天气。她写了张纸条,让准备进场保障飞行的卫生员小伟带给他。

“你要亲手交给大队长,如果他问是谁写的纸条,你就这么说……”

“是,一定带到!”小伟挺了挺胸,又做了个鬼脸儿,笑着走了。

中午,空勤灶把饭菜送到机场,飞完起落的飞行员们被大巴车接到了塔台下用餐。

“报告大队长,有人送了张纸条给您。”小伟找到他。

他甩掉头盔里的汗,把手在满是汗碱的蓝色飞行服上擦了一下,接过纸条:“谁写的?”

“报告大队长,她说是您亲爱的家属。”小伟大声喊了出来。

正准备就餐的官兵们瞬间安静了下来,接着就爆发出了哄堂大笑。“亲爱的——家属!”有人故意做了个停顿。他本来就已通红的脸更红了。

飞行结束,他推开家门,边挥舞着纸条边喊:“亲爱的——家属,我回来了!”

她正一手捧着书,一手抚摸着微微隆起的腹部进行胎教。他凑到了她跟前,在她脸上响亮地“啵”了一声。

“你怎么知道我累得都懒得洗手了?”他笑眯眯地问。

“别忘了,我是你亲爱的家属哦!”她仰起头,得意地晃了晃脑袋。

纸条上写着:饭前洗手,勿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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