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英雄气，千秋尚凛然。”在波澜壮阔的中国革命斗争史册上，涌现了千万个泣鬼神、动天地的年轻的巾帼英雄。她们，曾受旧制度的压迫最深最重。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她们一旦觉醒起来，其斗争精神更持久、更坚韧，为了国家和民族的独立自由，以至自身的彻底解放，甘愿付出一切。本期刊登的5位女英烈，就是她们中的杰出代表。

——编  者  

井冈山上不凋兰

■解海南

“井冈山上产幽兰，乔木林中共草蟠。漫道林深知遇少，寻芳万里几回看。”这是1962年3月4日朱德元帅重上井冈山时的赋诗《咏兰》，以此表达对曾经的革命伴侣伍若兰烈士的怀念之情。

伍若兰，1906年3月出生在湖南省耒阳县一个知识分子家庭。1926年秋，伍若兰加入中国共产党。后任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耒阳地方执行委员会委员、耒阳县农会妇女部部长。伍若兰积极投身农民运动，大力宣讲革命道理。

1928年1月，朱德、陈毅率领的中国工农革命军第一师开到湖南。部队进入耒阳后，协助建立耒阳县苏维埃革命政府，伍若兰当选为县妇女联合会主席。她工作作风泼辣，组织能力出色，文化知识广博，深得朱德的赞赏和喜爱。经县委同志介绍，伍若兰同朱德结为夫妻，并随朱德奔赴井冈山。朱德率领的湘南起义队伍与毛泽东率领的秋收起义队伍在砻市胜利会师后，组成工农革命军第四军，朱德任军长，毛泽东任党代表，伍若兰被任命为军部宣传队队长。

伍若兰不仅是一位优秀的宣传员，而且有着“双枪女将”的美名。古代的女将射箭可百步穿杨，而女红军伍若兰，左右手打枪能百步穿孔。6月，伍若兰随部队在永新的七溪岭，参加抗击湘赣两省之敌“会剿”井冈山的战斗，当时国民党军用七八挺机枪作掩护，占领了笠月亭下面的风车口，直接威胁到红四军军部指挥所的安全。在这紧要关头，朱德一跃而起,跳出战壕,端着机关枪向敌群猛烈扫射，伍若兰怒睁双眼，手持双枪，也跃出掩体，战士们紧随其后，向国民党军发起猛烈冲击，一举夺回了风车口。

12月，国民党军又调集湘赣粤三省18个团的兵力，加紧策划对井冈山的第三次“会剿”。为保存实力，红四军决定留少数力量坚守井冈山，朱德、毛泽东率领红四军主力，踏上转战赣南闽西的征程。

1929年2月，指战员们冒着严寒进至江西的项山。队伍的长途行军转战，饥寒交迫、人困马乏，落定后大家很快进入了梦乡。次日清晨，正在熟睡的部队，遭到国民党军刘士毅部的一个团偷袭包围。朱德率警卫排同敌展开激战，伍若兰为保护毛泽东和朱德等军首长的安全，带一部分战士从敌侧翼进行突击，将火力引向自己。毛泽东和朱德等脱离了危险，伍若兰却陷入国民党军重围之中，因弹尽负伤后被俘，被押往赣州。刑讯前,国民党反动派想引诱伍若兰同朱德脱离关系，让她说出红军的下落。伍若兰坚定地说：“要我同朱德脱离关系，除非赣江水倒流！红军永远在人民心里！”见软的不行，打手们就对她动用了绳子吊、杠子压、灌辣椒水等种种酷刑。面对严刑拷打，伍若兰宁死不屈，忍着伤痛高呼：“红军一定会胜利！革命一定会成功！”穷凶极恶的刽子手们百般无奈下，于2月12日将年仅23岁的伍若兰杀害。

莲花，长眠在河西走廊

■王金霞

吴富莲1912年出生于福建省上杭县水口区官庄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自幼给人做童养媳，受尽压迫。1930年投身革命后，工作积极泼辣，爱憎分明，进步很快，不久被吸收为中国共产党党员，成长为一名优秀的妇女干部。

1934年10月，吴富莲随红一方面军从江西出发，参加长征，时任红军野战医院政治处干事。1935年8月，红一、红四方面军在川北会师后，根据形势需要，部分红一方面军干部调入红四方面军工作，革命经验愈加成熟的吴富莲被任命为红四方面军妇女独立第一团政治委员。

1936年10月，红一、红二、红四方面军在会宁和将台堡地区胜利会师，经过体检合格的1300余名女红军，整编组成妇女抗日先锋团，众望所归的吴富莲被任命为政治委员。10月下旬，妇女团奉命随西路军西渡黄河，准备实现中革军委制订的宁夏战役计划。11月下旬，西路军进驻永昌、山丹，并建立了地方苏维埃政权。吴富莲带领全团官兵，积极做群众工作。

12月底，妇女团随西路军总部直属队进驻临泽县城，她们全部投入到发动群众建立苏维埃政权的紧张工作和激烈的守城战斗中。红军女战士们走家串户，向当地老百姓宣传党的政策和红军纪律，动员老百姓参军参战，支援前线。吴富莲利用她在闽粤赣苏区通过发动妇女进而发动群众的经验，召集妇女群众大会，动员妇女把跑出去的男人叫回来，参加劳动生产，参加革命活动。

不久， 西路军遭到西北军阀马步青和马步芳部队的顽强抵抗和反扑，战斗异常残酷激烈。敌军把水井填了，把粮食搜光了，妄图困死、饿死西路军指战员。吴富莲和团长王泉媛白天指挥战士们配合参战，抢救伤病员，运送弹药和食物；晚上站岗放哨担任警戒，还要到村外的冰河上挖冰，背回来化水。国民党军就守在冰河对岸，每次破冰都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

1937年3月中旬，遭受严重损失的西路军余部近3000人，被数十倍的国民党军围困于祁连雪山之中，为掩护主力突围，妇女团女扮男装，改用番号，接替阵地。主力突围之后，妇女团又与敌苦战了两天，1000多名女战士此时幸存者仅300人。吴富莲带领女战士与敌在祁连山中周旋了好几个昼夜，最后冲出重围，躲进深山。几个月的艰苦磨难，吴富莲患上了严重的肺结核病，瘦得皮包骨头，行动困难。麦子拔节的时候，搜山的国民党士兵发现了她，把她押到武威，先是以利禄相诱，继而又用马刀逼她投降。吴富莲既不为利禄所动，更不以死为憾。她大义凛然地说：“作为一个革命者，牺牲是早就料到的！”在武威阴暗潮湿的牢房中，吴富莲遭受着非人的摧残和疾病的折磨。十几天后，这位优秀的红军女干部吞针自杀，以死抗争，牺牲时年仅25岁。

黄土高原海棠红

■战琳琳

任志贞原名任海棠，1914年出生于陕西安定县（今子长县）任家砭的一个革命家庭。父亲任广盛早年就跟着陕北红军创建人之一的谢子长参加革命，后担任安定县北区党委书记。任志贞自幼就受到革命思想的熏陶，立志要成为谢子长和父亲那样的人。

1926年，年仅12岁的任志贞就加入农民协会宣传队，1928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30年，父亲任广盛不幸牺牲，这更加激发起她的革命斗志。

1931年，中共安定县委批准任志贞转为共产党员，她更名为“志贞”，以誓永远做党的忠诚战士。当时，中共安定县委在瓦窑堡的联络站遭到国民党“进剿”的破坏，党组织研究决定派任志贞到瓦窑堡担任地下交通员。从此，她踏上了直接为党的革命事业工作的战斗征程。

任志贞利用瓦窑堡女校的学生身份做掩护，主动接近国民党驻军，收集情报，传递消息。1931年秋，国民党军队妄图派一个骑兵排，伏击转战到安定的红军晋西游击队。在获悉这一重要行动后，任志贞及时将情报送出，使得晋西游击队不仅避免了伤亡，还取得一举歼灭敌军一个整建制骑兵排的胜利。

1933年5月下旬，中国工农红军陕北游击队第一支队成立。党组织考虑任志贞随时面临被国民党当局通缉的危险处境，决定派她到红军游击队工作，担任第一支队一分队政治指导员，使她成为了陕北红军游击队的第一个女红军。

1933年秋，为了粉碎国民党军的“围剿”，红一支队主力南下，留下红一分队继续在陕北活动，以牵制敌军，保护游击区的群众。任志贞和分队长带领游击队员们转战在安定、横山、靖边三县交界处地区，取得了多次胜利，打击了周边反动势力，扩大了游击区。

随着革命队伍的壮大，国民党当局越来越恐慌，并组织在安定、延川的驻军和民团对游击队加紧“围剿”。1933年11月，红一分队转战到延川县的关庄，计划在此地休整一段时间，不料在玉盘山被敌重兵包围，任志贞率部奋勇突出重围，辗转返回安定地区。为了保存革命火种，上级党组织决定让红一分队暂时分散隐蔽，待机再起。分队解散后，任志贞被陕北特委调任到绥德县开展工作，因叛徒戴宗智出卖，被国民党瓦窑堡驻军逮捕。

任志贞入狱后，国民党军营长张建南喜出望外，认为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肯定好对付，决定要在她身上打开突破口，清理安定县的共产党人。张建南用花言巧语诱骗任志贞，想获得地下党人的名单，而她坚定地回答说，想要得到名单就把我这颗心挖出来看去。穷凶极恶的匪兵企图用酷刑逼出口供，棍子、鞭子、烙铁、竹签等各种刑具都用了，任志贞被打得浑身是血，甚至昏死过好几次，但她始终严守秘密、坚贞不屈。

任志贞被捕后，党组织曾想过多种方法营救，但均未能成功。1934年2月，年仅19岁的任志贞英勇就义。

歌声回响大别山

■唐春华

1933年8月的一天深夜，在白色恐怖笼罩下的鄂豫皖革命根据地，在洒满革命者鲜血的新县箭厂河乡油榨村，一个年仅16岁的花季女孩儿，一位已为革命事业战斗了数个春秋的女共产党员，被丧心病狂的土匪活埋在荒山野岭上。她，就是大别山英雄儿女的出色代表——肖国清烈士。

1917年杜鹃花盛开的日子，肖国清出生在新县箭厂河乡油榨村一个贫苦农民家庭。1926年，箭厂河乡开始打土豪分田地，建立红色政权，还建起了供穷人家孩子上学的学校。第二年，10岁的肖国清背着书包进了列宁小学。以前过的是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生活，如今不仅有饭吃，还能进学堂读书，鲜明的对比让小小年纪的肖国清对红军和红色政权产生了由衷的热爱之情。

肖国清天生有一副好嗓子，走在上学放学的路上，经常情不自禁地唱起在学校学到的革命歌曲。当地苏维埃政府的人员得知这一情况后，主动找到她，动员她参加革命队伍，做一名革命宣传员。肖国清愉快地答应了。从此，她一面继续在列宁小学读书，一面当宣传员，后来当上了村里的儿童团团长，不久又加入了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

1932年，肖国清从列宁小学毕业，担任本乡的共青团书记，后光荣地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她走村串户，向农民宣传革命道理，动员群众起来闹革命。她巧妙地修改歌词，用歌声向游击队传递信息，使游击队一次次化险为夷。她利用自己年纪小不易被敌人怀疑的优势，乔装打扮，深入敌营，侦察敌情，为游击队送情报。

由于红四方面军第四次反“围剿”失败，1932年10月，其主力撤离鄂豫皖根据地。清乡团趁机反扑回来，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次战斗中，肖国清为掩护群众撤离，不幸落入清乡团手中。清乡团团长易本应原以为让这个小姑娘屈服易如反掌，先是巧言利诱，说如果肖国清能提供游击队和共产党员的情况，并在自首书上签字，就放了她。没想到肖国清对此嗤之以鼻。见软的不行，匪徒们就来硬的——罪恶的皮鞭在肖国清身上留下道道血痕，通红的烙铁烫伤了她的胳膊，尖利的竹签一根根扎进她的手指，乌黑的秀发连同头皮被一片片撕下……肖国清被折磨得死去活来，但她始终紧咬牙关，宁死不屈。易本应气急败坏，作出了一个残忍的决定。

夜幕下，山峦垂首，山风呜咽。面对匪徒们事先挖好的大坑，肖国清毫不畏惧，高昂地唱着国际歌，跳进了大坑。带着血腥味的黄土慢慢没过肖国清伤痕累累的身躯，但她那令刽子手们心惊胆战的歌声穿过山林，穿透黑暗，在鄂豫皖革命根据地的上空久久回响！

催人泪下的“马前托孤”

■汤玉英

李美群出生于江西兴国县城南门一户贫苦农家。1928年12月，17岁的李美群参加了兴国暴动，她和姐妹们一起拿起刀枪闹革命。在后来的革命斗争中，她与坝南村的缝衣工人钟延章结为伴侣，双双参加革命。钟延章被选为乡雇农工会委员长并担任农民赤卫队队长，李美群则当选为乡妇女赤卫队中队长。1929年冬天，李美群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次年6月，转入中国共产党。

1930年12月，第一次反“围剿”开始后，李美群连续经历了五次反“围剿”。她的丈夫钟延章在第三次反“围剿”战争中不幸牺牲。她闻讯悲痛万分，强忍悲痛，擦干眼泪，继续战斗。其间，李美群多次发动妇女筹集经费，率领乡妇女赤卫队组织妇女担任秘密交通员，为红军运送弹药、物资，到医院驻地照顾伤员，缝补洗刷；带领队员化装侦察，在煤油桶内燃放鞭炮对敌干扰，得到红军前线总指挥部的通令嘉奖。

1931年6月，李美群调任中共兴国县委妇女部长。次年4月，又任少共江西省委组织部长，几个月后她又调任江西省委妇女部长。她全身心投入革命斗争工作，在工作中与省委组织部干部倪志善相爱结婚。此时，中央号召扩大红军。李美群不仅代表新婚丈夫报了名，还回到家里，动员前夫的哥哥和自己唯一的弟弟参加了红军，李美群荣获了省委“送夫当红军光荣”银质五角星奖章。兴国广大群众都知道她送夫当红军、劝弟上前线的动人事迹。因此，她走到哪里，哪里的扩红工作就搞得轰轰烈烈。李美群因为成绩突出，当选为江西省苏维埃第二届执行委员。

1934年1月，李美群回到坝南村生下女儿的第三天，即赶赴瑞金沙洲坝参加第二次全苏大会。会后，正值第五次反“围剿”的前夕，中央苏区形势万分危急。李美群回到宁都，即投入紧张的反“围剿”斗争之中。10月中旬，国民党军进攻兴国县城，她利用支前参战的间隙，刚回到家里看望孩子，即接到少共省委要她立即返回省委驻地宁都，接受新的战斗任务的命令。这时她已经得到第二个丈夫倪志善在前线牺牲的消息，孩子是烈士的遗孤。李美群把未满月的女儿包好，含着眼泪交给了婆婆。婆婆为难地说：“女呀，我自己的老命都不晓得早晚，怎么养得大你的女儿？”李美群哽咽着说：“妈，您老人家带不了就替我送给别人吧，不过，要把她送给革命同志的家庭。”说完，跨上了少共省委送来的骏马扬鞭而去。今天，江西兴国革命烈士纪念馆内陈列的塑像“马前托孤”表现的正是这一感人情景。

马蹄声在浓浓的夜色中渐渐远去。李美群一去没有复返，红军长征后她率领游击队上山，坚持斗争到弹尽粮绝。她被捕后，在狱中铁骨铮铮，宁死不屈。1936年春，黑牢和病魔吞噬了年仅25岁的李美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