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乌云密布，银雷如蛇般四下游走，旋即指头大小的“冰雹弹”扫射而出，拍打在寒区帐篷上砰砰作响。

“快！拿工具除冰雹，帐篷抗不住这压力。”正在午睡的蹇京城，猛拍着班里人的厚棉被，一个翻身披上雨衣便冲了出去。

蹇京城一阵忙活后，在大家赶着修缮泄洪道的时候，他脱掉湿透的鞋袜，穿着一双拖鞋便钻进了-5℃的“工作间”——炊事间操作台。那十个冻得发紫的脚指头肆无忌惮地露着，仿佛对这一切早已司空见惯。在他熟练的操作流程下，一桶热姜汤很快便煮好了，十几颗硕大的甜枣浮在上面。

“谢谢蹇班长！”“雹战”后的官兵们纷纷上前。

瞅着大家伙儿慢慢红润起来的脸蛋儿，他脸上划过不易觉察的微笑。那不断切开寒流的腾腾热气，让他的思绪回到了多年前的一个雨天。

海拔4600米的水泥跑道上，刚满18岁的蹇京城正迈着沉重的步子跑着三公里。“当兵就当特种兵！”他刚入伍来到那曲军分区就暗暗发誓过。然而，高原缺氧就像口鼻被捂上湿毛巾，让疾跑的蹇京城喘不过气来。渐渐地，看着这没有一点绿、氧气吃不饱的地方，漫天的黄沙经过几个月的不断“侵蚀”，终于在他那颗曾经剔透的心上落上灰尘，把心中那团“梦想的火花”渐渐掩埋。

“小城，快去洗几块姜，今天室内都结冰了，外面训练的战友们肯定冻坏了！”猛然回头，炊事班长杨长江挥着那只被炉火炙得通红的左手臂急促说。

“班长，你说怎样才算一个好兵？”他搓着老姜上的泥垢缓缓地问。

“我知道，你是不是认为只有特种兵才能算好兵？我倒是觉得每一个岗位都很重要。”杨长江笑着说，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一天的工作也就是洗洗菜、煮煮姜汤，真没意思！”蹇京城低着头，不断用姜撩拨着盆里的水轻声嘀咕。

“看不起煮姜汤了？我可告诉你，这姜可是个好东西！尤其在这寒区，无论白天受了什么寒，开饭前来上一碗，就能‘药到病除’。”说话间，一块姜片已经被杨长江塞进了嘴里。

蹇京城也跟着咬了一口，转头便“呸”了出来，心想：“真辣，这味道，也不知他怎么如此享受。”

“特种‘蹇’，来接岗！”

“就你话多！雨大，注意路滑！”看着倾盆而下的大雨，蹇京城一脸的怅然若失。

“嘟嘟嘟！”突然一阵紧急集合声划破雨声，把两眼“失焦”的他从发呆中拉了回来。

“同志们！前方发生洪灾……”队伍一路疾行，连长一路介绍情况。

当一路疾行到藏族居民区后，逆行在漫到腰际的雨水中，一阵阵刺骨的冰冷从脚心不断传来。

身旁不断有房屋倒塌，藏民群众在高声呼救……他那颗灰蒙的心，好似表面铺的都是生石灰，碰到这水时便开始不断反应放热，渐渐烧裂了那掩盖已久的斑驳。“那时只有一个念头，救人！”

“阿妈，这里安全，你就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还有没有人！”余音还在，蹇京城却已经向下一户人家冲了过去。

渐渐地，疲劳的感觉如触电般，从头皮一层一层蔓延开来。“藏族同胞已经安全转移！”蹇京城只记得最后听到的这句话，整个人如同挂在降落伞上，任由身体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咚”的一声坠向水面。

“醒了？好小子，这次咱们的‘特种兵’表现不错啊！快喝了它！”刚醒来，蹇京城就看到班长端着一碗黄褐色的姜汤在面前晃荡。

“班长，特什么特呀……”蹇京城眼里飞虹。

“你看看门窗外就知道了。”抬眼望去，几名藏族阿妈正牵着战士的手在道谢。

“班长，你觉得什么才算是好兵？”看着藏族阿妈脸上的泥水，他又一次提起这个话题。

“好兵？还是那句话，每个岗位都很重要。”杨长江不耐烦地把碗递给他说到，赶紧喝了，好了才有力气当你的特种兵。

其实，在他累倒的那一刻，他对答案早已心明如镜：无论在什么岗位，有担当就是好兵。姜汤入口带来微微辛辣，细细品来却是甘之如饴。

（图片摄影：蔡金洋）

心声

岗位就是战位

■蹇京城

没当上特种兵，虽然至今还心存遗憾。但戍守高原的这些年，让我懂得，每一个岗位都是战位，干就干到最好，就能实现一个好兵的担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