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驾机上天,是我最舒服的状态,我感觉自己属于那里。”
新春伊始,鄂北山区天寒地冻,浓雾气几乎把整个太阳藏了起来。旅团新年首个飞行课目,是为投送空降合成营准备的多机型编队。如利箭离弦,张羽驾机第一个刺向蓝天。
身为空降兵某运输航空兵旅飞行二大队代理大队长、空军一级飞行员,他早就习惯了这样一马当先。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属于天空,是高三招飞体检。
那年张羽18岁,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羽子,一起报名去体检,可以逃过下节课!”“好!”提起当年报名招飞的缘由,张羽忍不住哈哈大笑:“没想到会过,更没想到会真的成为飞行员,逃课只是临时兴起,却让我遇到了愿意终生为伴的飞行。”
招飞体检最难的环节,莫过于坐转椅。看着同学们一个个生龙活虎上去,吐得稀里哗啦下来,张羽觉得莫名其妙又隐隐有些期待。
终于轮到他了,90秒天旋地转过后,张羽缓缓走下转椅,脚着地一刹那的不适转瞬即逝,他稳稳地站在了考官面前,表情镇定,面色如常。
“好苗子!”张羽回忆,这是现场考官给他的评价。听闻歼击机做空中动作时,机舱压力和眩晕程度远胜转椅,不少勉强过关的同学面露惧色。张羽却跃跃欲试,仿佛生来无惧。
张羽万万没想到,体检竟然还有游戏环节。2003年,招飞体检飞行游戏的显示器音响噪耳、像素很低,但这并不影响张羽沉浸其中。
模拟飞行器在迎面而来的障碍物中左闪右躲,仿佛真的有一架战机置身枪林弹雨,同炮火猛烈的敌机斗智斗勇。反应极快的张羽似是天生勇者,在这个环节打出了最高分。
“飞行员是个高危职业,是距死亡最近的军人,你想清楚了吗?”体检末了政审,主审军官问他。
“当然!”少年张羽回答得斩钉截铁,似乎还带着一丝愠怒。
高考放榜,张羽文化课考出了514分的高分,顺利进入原长春飞行学院。但即便是天生勇者,天空给张羽的考验也才刚刚开始。
入院第一年,准飞行员们接受的第一个高空课目不是飞行,而是伞降。回想起第一次踏浪云端,张羽脑子里全是美景。“在天上俯瞰大地就像调色盘色彩斑斓,天际线跟玻璃球的弧面一样透明、清亮。”可在当年,18岁的张羽跟战友们一样,对天空既向往又恐惧。首跳前夜,张羽到操场痛痛快快跑了个五公里,末了仰天长啸:“蓝天,我来了!”
除了伞降,张羽和战友们还需要经历比普通战士更严格的体能训练、野外生存训练、长距离拉练。闻之腿抖的“三六九”(3公里、6公里、9公里),刺激又惊悚的坟场夜宿,血腥且考验技术的荒野求生……这些往事,今天的张羽都能付诸笑谈。“对于挑战过天空的人来说,这些都不算什么。”
刚入新训营那会儿,小个子张羽底子薄,体能成绩总拉班级后腿,常常被“三六九”折磨得死去活来。
“那会儿想不了那么多,就憋着一股劲儿,跳伞我要跳第一波,体能我也要冲在第一个。地面不过关,怎么上天?”张羽硬是强迫自己每天多吃一个馒头,多跑一公里,多做一组俯卧撑……新训结束,他的体能成绩已经稳居前排。
在飞院有句口号:“首战用我,用我必胜”。开训没多久,学院就开始给新学员们讲授中国空军的辉煌战史。培养飞行员的军事院校里,这样的教育往往不只是战斗精神的宣讲,更多的是触摸血与火交织的战争记忆。“‘海空卫士’王伟的战斗故事,我们听得热血沸腾。”还有刘玉堤、王海、张积慧、孙生禄、赵宝桐……
这些战斗英雄的辉煌航迹背后,是“首战用我”的生死抉择,是“用我必胜”的重担千钧。张羽说:“中国在空天防卫上的差距,需要我们这代人去弥补,我没有理由不勇敢。”
“心怀不惧,方能行远。” 从事飞行事业10年,张羽两次荣立三等功。如今,他在现单位是出了名的胆大心细,低空突防,飞得最低的是他;检查飞机,脾气最大的也是他。
“爱人常说‘离地三分险’,我总觉得拥抱蓝天是舒适且光荣的姿态。”说这话时,张羽又露出了他标志性的大门牙。
印象
狭路相逢勇者胜
■教导员 谭 旭
张羽常说:“飞有什么好怕的,飞不好才可怕!”在我们空降兵单位飞行,系于飞行员一身的除了机组成员,还有机舱里的伞兵,飞不好,首先对不起的是刀尖上跳舞的他们。如果说跳伞是勇者的游戏,张羽就是那个为勇者撑起一片天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