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八一评论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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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还乡何需衣锦荣


■张志坚

每逢春节,衣锦还乡、招摇过市者有之,未能“衣锦”、近乡情怯者亦有之。作为一种社会心理,衣锦还乡有着深厚的文化基础和传统,“此人情之所荣,而今昔之所同也”,很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

当年,项羽进入咸阳后,部属劝他定都关中。谁知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这一良策:“富贵不归故乡,如衣绣夜行,谁知之者!”这也埋下了他失败的隐患。

他的老对手刘邦,同样对衣锦还乡朝思暮想。在荡平天下后,他威风凛凛地回到了故乡沛县。《史记》中记载:“悉召故人父老子弟纵酒……酒酣,高祖击筑,自为歌诗曰:‘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然而,元曲作家睢景臣却以嬉笑怒骂的手法,把“高祖还乡”描绘成滑稽可笑的闹剧:“红漆了叉,银铮了斧,甜瓜苦瓜黄金镀,明晃晃马镫枪尖上挑,白雪雪鹅毛扇上铺……白甚么改了姓、更了名、唤做汉高祖。”

衣锦还乡,除了面子因素作祟外,还有的把这当成了抬高身价、奔竞夤缘的机会。那个以头悬梁锥刺股出名的苏秦,曾跟着鬼谷子学习兵法。外出数年,穷困潦倒而归。兄嫂和妻子都讥笑他。苏秦暗自惭愧,埋头读书。终以合纵之术四处游说,担任了六国的国相。衣锦还乡时,妻子、嫂子都“侧目不敢仰视,俯伏侍取食。”苏秦问其嫂子:“何前倨而后恭也?”嫂子俯身请罪说:“见季子位高多金也。”

一个人也许能从衣锦还乡中找到成就感,但这种建立在物质和浮华之上的成就感,也许未必就如想象中那样美丽。西汉有个叫朱买臣的高官,原本出身贫寒,一心想通过读书考取功名。无奈40多岁了,仍然一事无成,只得以割草卖柴为生。妻子实在不愿和他一起再过这种清苦的日子,就找了一个老实男人改嫁了。朱买臣飞黄腾达后,声势浩大地回到老家会稽当太守。路上正好碰见前妻和现在的丈夫,就把他们带回到府第安顿下来,免费供给丰厚的衣食。他的前妻把这种照顾当成了对自己的羞辱,生活一个多月后,突然上吊自杀了。

对于苏秦、朱买臣二人的经历,欧阳修评价:“若季子不礼于其嫂,买臣见弃于其妻。一旦高车驷马,旗旄导前,而骑卒拥后,夹道之人,相与骈肩累迹,瞻望咨嗟;而所谓庸夫愚妇者,奔走骇汗,羞愧俯伏,以自悔罪于车尘马足之间。”宋代诗人徐钧专门以《朱买臣》为题写道:“长歌负担久栖栖,一旦高车守会稽。衣锦还乡成底事,只将富遗耀前妻。”

对于不了解自己的人,衣锦还乡也许可以产生炫目的光环,但在很多亲朋故旧看来,提到你的名字,想得最多还是那些熟悉的往事。在戏曲《薛仁贵荣归故里》里,发小忆起的全是端不上台面的鸡毛蒜皮:“俺两个也曾麦场上拾谷穗,也曾树梢上摘青梨,也曾倒骑牛背品腔笛,也曾偷得那青瓜连皮吃。”

树高千尺不忘根。共产党人、革命军人永远不应忘记父老乡亲,不应忘记父母的养育之恩,但决不能搞“一人得道、鸡犬升天”那一套,不能搞“衣锦还乡、光宗耀祖”那一套。邓小平自从20世纪50年代离开四川老家,尽管先后9次回川,却始终没有回广安老家。他说:“我怕。”邓榕在《我的父亲邓小平》一书中解释:“我们姊妹几个都很想回家乡看看,跟他要求过好多次,可他就是不让,他自己不回也就罢了,也不让我们回去。后来父亲告诉我,我们一回去,就会兴师动众。”原来,他怕给地方政府和乡亲添麻烦,怕兴师动众造成不好的影响。

一个人的“身价”,与“面子”大不大无关,与“派头”足不足无关,只取决于他对社会的贡献。所以,不论当多大的官、干多大的事,都应谨记:“自己也是老百姓,还乡何需衣锦荣。”

(作者单位:31697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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