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怕怀才不遇,就怕本领不够。倘若真是骐骥,即便没有遇上伯乐,也能在别的领域、其它赛道跑出自己的精彩。
为了让淳于髡向齐王推荐自己,战国时的纵横家苏代讲了这么一则故事——
有个人在集市上卖马,连续三日无人问津。于是,他找到伯乐,说:“希望您去一趟集市,看看我的马,并在离开之时回望几眼。我愿意付您一天费用。”伯乐照着做了,马很快就卖了出去,而且价格涨了10倍。
苏代的用意明显,他希望淳于髡做伯乐,“顾盼增其倍价”。苏代成功了。
对苏代所讲的故事,明代李贽进行了引申和议论:苍蝇之飞不过十步,附在骏马尾巴上,可腾千里之路;可即便一去千里,苍蝇仍然是苍蝇。李贽说:“是故宁可不遇伯乐,不可以不是骐骥。是骐骥,不论价矣。”
“宁可不遇伯乐,不可以不是骐骥。”这种思想,比当今很多人所想的要深刻得多、务实得多。现在,有些人总是“恨伯乐太少”,这是一种责人的心态。把“被伯乐发现”看得太重,一旦没有遇上伯乐、遇上机会,不是置气怄气,就是破罐子破摔。“不可以不是骐骥”是一种责己的心态,一切勿论,先把自己修炼成千里马、栋梁材。这种积极心态,人人应该有,为政者则必须有。
蝇随骥尾之事,史书记载颇多。不仁而无才者窃居高位,丑态是藏不住的。唐朝时,卢怀慎与姚崇同为相。一次,姚崇因儿子去世,告假10天,政事落在了卢怀慎身上。孰料,卢怀慎才学不足,“政事委积不能决”,时人称之为“伴食宰相”。宋代王珪也一样,他当宰相毫无建树,“唯上殿进呈,云取圣旨;上可否讫,云领圣旨;退谕禀事者,云已得圣旨”,因而落了个“三旨宰相”的称呼。
无德无能的官员,或曾借得一阵春风“扶摇直上”,却是国之庸蠹。顺治帝在《旷官论》中,把这些官员划分为四种类型:“怠弛便己型”,即食国厚禄、贪图安逸、无意建功者;“庸鄙诿众型”,即碌碌无为、推诿责任、因循守旧者;“邪曲背公型”,即不务正业、敷衍塞责、借权谋私者;“恣傲肆志型”,即自高自夸、倨傲骄狂、我行我素者。
鸠集凤池易害事。明代思想家吕坤认为,庸官“受一命之寄, 便是旷一命之官; 在一日之职, 便是废一日之业”,他们除了贪位窃禄,国一无所赖、民一无所裨。顺治帝也说,旷官“以之治事,则多败事;以之图功,则鲜成功”。这就是历代兴业之主都极力摒弃德不配位、才不服众之人的原因。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在复杂险难环境下,盗声窃位、伪学欺世的碌碌庸人是经不住考验的,唯有真才实学、为国为民的栋梁之材方能稳住阵脚。“土木堡之变”后,明英宗被瓦剌俘获。当时,京师只剩疲卒不到10万,人心惶惶,建议南迁的声音不绝于耳。主持兵部的于谦排众议、拒南迁、诛阉党,身先士卒,力捍京师,使江山社稷转危为安。于谦负颖异之才、蓄经纶之识,当国家之多难,保社稷以无虞,明朝没有成为“南宋第二”,他是有极大贡献的。
制度会说“不”,庸官旷官就难以混迹。宋代王安石曾提出“建考绩之法”,以便智能才力之士可以发挥其才智,而不用担心事不终、功不就;偷惰苟且之人顾虑羞辱在后不敢不奋勉,无能之人只能辞避而去。为提高官员队伍能力,北魏孝武帝更是亲自考核百官,淘汰大批尸位素餐、滥竽充数的庸官,此举保障了其汉化政策的顺利实施。
不怕怀才不遇,就怕本领不够。倘若真是骐骥,即便没有遇上伯乐,也能在别的领域、其它赛道跑出自己的精彩。这就叫“东边不亮西边亮”。如果只是骥尾附蝇,扑腾得再欢,也是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