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军人家庭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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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特别的拜年


■王 溱

在我们这群“大院孩子”的记忆里,每年过年最有意思的,不是吃好东西、穿新衣服,甚至不是放鞭炮、拿压岁钱,而是串门看热闹,扳着指头算我们的“拜年排行榜”。

好多年里,排在拜年人数首位的,永远都是大麟家。他爸妈都是老师,教了二十多年书,学生一届又一届,那真是桃李满天下。过年了,学生们陆续来看望恩师。他家每年光买糖就要多花不少钱。

除了人多,最有“派”的当数国元家。国元的爷爷是个老八路军,新中国成立后转业到一家大工厂工作,后来因病提前退养了。那年,他来城过年。初一一大早,一辆北京牌的吉普车就停在了大院门口,厂里的党委书记亲自来给他拜年。整个大院都轰动了。不少邻居站在院子里评头论足,孩子们不顾忌,更是围在国元家门口吵吵嚷嚷,探头探脑。害得国元爸爸一次次跑出来“维持”秩序。

小伙伴们叽叽喳喳时,有一个人总是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那就是丫丫。丫丫的爸妈在大院旁边的工厂做工,都是老实巴交的人,平素不太与人交往,加上亲戚也少,过年来她家拜年的人也就寥寥。

丫丫的大哥大国当兵去了西藏,是个运输兵。小伙伴们都看过大国哥哥的军装照——他坐在解放牌大汽车里,戴着棉帽子,穿着绿军装,手握方向盘,神气极了。

那年冬天,丫丫兴奋地告诉我们,她哥哥大国马上要回家探亲了,还可以在家过年呐!小伙伴们一听都很高兴,终于可以看到穿军装的“活”大国喽!

然而,盼啊盼啊,大国哥哥始终没有回来,却有一群陌生人在一天下午突然涌入了丫丫家。他们在丫丫家待了很长时间,离开时丫丫的爸妈都没有出来送。大院里的人都感到奇怪:丫丫爸妈平时待人接物很有礼貌,今天这是怎么了?晚上,邻居听到了丫丫妈的哭声,尽管声音不大,但听得出那是撕心裂肺的哭泣。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第二天,几乎大院里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大国在部队因为救人牺牲了。究竟怎样牺牲的,大家并不太知道详情,只隐约听说,他救了12个藏民的性命!

当地政府专门派人来接丫丫的爸妈去西藏看看,但他们没有去。丫丫说,爸妈不想惊动大哥,希望他在雪域高原永远安息。丫丫说这话时,眼里噙着泪水,小伙伴们听了都默默地低下了头。突然,不知是谁说,过年时要第一个去丫丫家拜年。大家听了纷纷跟上,都说也要第一个去丫丫家拜年。丫丫听了,双手捂着脸哭了。

这年的大年初一,天空特别晴朗,阳光明媚,是难得的好天气。丫丫说,这天气跟西藏一定是一样的,因为大哥来信说过,西藏天气好时,到处是阳光。上午,5个穿军装的年轻人走进大院门,打听“刘立国家在哪儿”。好奇的目光唰的一下全都集中过来。“刘立国是谁啊,没听说这个名字啊?”“怎么没听说?刘立国就是大国嘛,丫丫的大哥啊!”“哦,平时光叫大国大国的,忘了大国的大号是刘立国了!”众人一边说着,一边簇拥着他们向丫丫家走去。

打开门,看到门口一字排开的几位年轻军人,丫丫的爸妈顿时愣住了。“您好,大叔大妈。我们是区武装部的,受阿里军分区的委托,来给你们全家拜年。我们都是刘立国的战友,也是你们的儿子!”随着一声“敬礼”的口令,5只年轻有力的大手一起举到眉际。

丫丫爸妈的泪水瞬间滚了下来,屋外的邻居们也被这庄严的场面感染,一个个屏住呼吸,深情而敬慕地望着这一家。小伙伴们也情不自禁地学那些解放军叔叔的样子,举起手,认真打着敬礼。

整个正月里,甚至多年之后,大院里的人们一直在回味着那次特别而又难忘的拜年。而它,也成为我们拜年“排行榜”上永远的NO.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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