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版:长征副刊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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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嘿,“飞士官”


■魏远峰

《史记》中记载一“飞将军”,我说的是个“飞士官”。

《史记》上说“匈奴闻之,号曰‘汉之飞将军’”“有所冲陷折关及格猛兽”,说李广常冲锋陷阵、抵御敌人、格杀猛兽。这个“飞士官”没经过战争,却一直思慕着战争,随时准备着战争。有一点,他绝对超过李将军:他真会“飞”!

1997年,他入伍第7年。

秋,桂林。

一场“国际滑翔伞优秀选手邀请赛”战幕拉开,来自世界各国的滑翔伞高手,华山论剑。

2000米高空伞花点点,天女散花般当空舞蹈。一面红伞很是耀眼,顺风、逆风、正滑、倒滑,动作干脆利落,红伞画出的弧线,如夜空中萤火虫的飞行轨迹,优美、柔韧、连贯。

突然,气流变化,不少伞纷至坠下。红伞也被气浪吹着向一边山头飞去,仿佛要擦到山了,“飞士官”巧借一股气流,逆势攀飞……赛毕,他的团队获团体第一。

三年后,“飞士官”参加某航空俱乐部培训。到飞行俱乐部学飞行,多是企业领袖、商界老板。学习之余,一些学员喜欢到俱乐部的KTV包间、卡拉OK厅活动活动。可这个人,不为所动,有定力啊!

在别人对他评头论足的时候,第二件事发生了。

一天正吃饭,窗外一只老鹰,落在了一棵树上,他放下碗筷追出去,跟着老鹰满院跑。一直到老鹰飞远了,才回来。迈入饭堂,一张张惊异的脸对着他,士官不好意思地说:“观察老鹰起飞、滑翔、盘旋……”从此,得了“飞痴”雅号。

结业考核,4个理论科目全获“A+”——傲慢苛刻的英国教练(皇家空军退役飞行员),拳头“咚咚”捣在他胸脯上,说“OK、OK,非常OK!”之后,他成为全军动力飞行的“头雁”,一名战士教官,培训出了一批批学员,功莫大焉——又与李将军像了:“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2001年,他入伍第11年。

冬,海南。

他测了测风向,迈步前行,像个大侠。天公不作美,云层渐厚。飞行器安全飞行风速值6米/秒为宜,可气象站测得风速14米/秒,风速“有点二”。可检验飞行器在渡海登岛作战中的运用,前无古人,意义非凡。

护航直升机整装待发。彼时,他成了绝对焦点——期待的、好奇的、担心的,种种目光聚焦他。他心中很有些“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意境。头戴飞行头盔、身穿飞行服,酷如施瓦辛格,飞身跨上飞行器,飞行器轰鸣中升空。

这时,天空下起雨来,细雾雨飞洒,打得头盔啪啪响。好不容易细雨过了,又遇到积雨云,直升机因天气恶劣返航,可他还在海面上空!他深知不能惊慌,对副驾驶说:“不要怕,有我呢!”

整个过程中,还要论证飞行器避开雷达探测最低飞行高度。只见他狠命下调高度——300米、100米、15米……浪花,打在头盔玻璃上,他还在下降,飞行器在浪涛间时隐时现。耳机中传来指挥员吼声:“06,06,危险,停止下降,停止下降!”

“飞士官”稍顿了一下,心想:停降,会失去检验飞行下降极限的机会。“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继续下降。高度表显示5米,已是贴海飞行。

接近目标……

一阵大风,猛然掀起左翅。飞行器猛然右坠,岸上的政委、参谋长等“噌”地跳起来……

有惊无险,一片欢腾!

2016年,他入伍满26年、第27年。

冬,元旦刚过,南粤。

我几经辗转打通他的电话。谁?一瞬间,我感到他的声音有了一些沧桑感。这就是生命的质感吧?毕竟,44岁的人了。

我说,我,老魏,作家老魏。

他哈哈笑起来,说,手机不保密啊。

我说,你打我办公室吧。

一念间,想起他牙白面黑的脸,响铃,拿起话筒。

我说,你这几年忙什么?

他说,每天进行设备维护,进行基本练习,一直在梳理专业心得。第27年兵,还有二三年,我想留下点东西。我觉得对于训练,就是看战争中有用没用。

我说,是。

他说,有些不起眼的东西,或许会在未来战争中的关键部位、关键时刻,发挥关键作用。你懂得,如秘密潜入、小组破袭、斩首行动!

我说,明白,你是说战场重心。克劳塞维茨说,“如果敌人的军队是敌人起主要作用的力量,就粉碎这支军队……”

他又笑了,感觉他笑得有点嫉妒。他说,我没你读书多。但我知道,打仗就是要打敌人最要命部位。

说着,说着,从他言语间散出一丝伤感来。他说,我从没有放弃精武报国之志。即使,过几年我离开部队,我也会终生幻想:有一天敌人来犯,我重新入伍,马革裹尸,光荣千古!

他的话,让我动容!

一日为战士终生是战士,这不是士兵的灵魂吗?

说了半天,这“飞士官”谁啊?

他叫宗道辉,享受政府特殊津贴的士官,南部战区某部班长兼遥控技师。

插图  朱  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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