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一景。樊 罡摄

在看不见海的地方，守望深蓝

■本期观察 车郑毅

“天底下有群这样的兵，爱大海也爱高山……”这句歌词，是驻守大山深处的海军某发信台官兵的真实写照。

到部队前，我曾无数次在地图上寻找部队的位置，那段距离看起来并不遥远，对应的却是2天的旅程。

4年前，刚结束新训的我，和战友一起乘火车抵达距部队最近的车站。那是一个严冬，下了火车，眼前没有想象中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只有清冷的站台和孤零零的路灯。

我忘记了是怎样上的汽车，忘记了汽车如何转过一个险隘的路口，从县城开到乡镇，从乡镇开到了村庄，又从村庄开向了连绵的大山中……

汽车在峡谷中穿行，长潭河在峡谷间奔流不息，有一种以柔克刚的坚韧。带车干部告诉我，眼前的山脉横贯四省，但并非每座山峰都有名字。

海军某发信台驻守在一山之顶，官兵们习惯称这山为“南山”。

中队宿舍楼前是峭壁、楼后是悬崖，无论从哪个方向远望，映入眼帘的只有山。大山挡住了视线，作为水兵的我们看不到白浪翻卷，听不到涛声阵阵，但老班长说，练强专业技术，我们就是守望深蓝的“最美一瞥”。

邹伟向新来的战士描述观通站创业之初开山凿路的故事。樊 罡摄

山的那边有片海。虽然无法踏舰启航，我们却时时领略到大山的宽厚，谁说这不是一种收获？一位老兵对我说，刚到部队时，他也曾感到孤寂，但待得时间长了，沉默的大山便成了“无言战友”。

高山水兵爱高山。在战友们看来，这座山是有灵性的。训练累了，山里成熟的枇杷、猕猴桃等野果可以随时摘食，又甜又解渴。无论是站岗执勤，或是坚守战位观察目标，山里茂密的树木总是静静地守护着水兵，夏天为我们遮住火辣的阳光，冬天为我们挡住刺骨的寒风。

训练时，我们把呼号喊得震天响，大山听见了也学着“喊”起呼号，幽谷回声，水兵的精气神儿就这样从一座山传到另一座山。夏天上政治教育课，教室却一点都不闷热，阵阵山风吹来，为我们送来阵阵凉爽。每晚熄灯就寝前，大山轻轻哼唱起虫鸣的交响，把大家带入甜美梦乡。

我们还有一项重要任务——巡逻。部队的巡逻防线贯穿起来大约有3公里，一年间我们大约巡线近万公里。

在山间巡逻，我们遇见最多的便是山里的“原住民”：五步倒、金银环蛇、竹叶青……从“初识”时的胆战心惊，到“熟知”后的坦然相对，巡逻路上，我们学会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又到了退伍季，这群水兵中的一些人即将离开大山。那天，不知是谁带头唱起了中队队歌，所有人都泪流满面……坚守在这崇山峻岭的水兵，即将踏上回家的归途，最不舍的还是身边的战友，也包括这片看了多少遍也看不够的大山。

送老兵的车渐行渐远，又拐了几道弯，大山挡住了他们回望的目光。每名老兵的耳畔，仿佛回荡着一声声叮嘱：再见了战友，请别忘记陪伴了你们多年的大山。往后的岁月，老兵们也许再难有机会回到山里，但山里的一草一木，都将一如既往地留在每个人心灵最深处。

（本文刊登于2019年4月15日《解放军报》第十一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