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滋味
——叙利亚难民返乡记
新华社记者杨臻 车宏亮
坐在重返家园的大巴上，４０岁的叙利亚妇女法蒂玛内心难以平静，一年前被迫无奈背井离乡的情景仍历历在目。
去年５月，极端组织“伊斯兰国”攻占了法蒂玛的家乡——叙利亚历史古城巴尔米拉。战事几经反复，叙政府军一度赶跑了“伊斯兰国”武装，但不料后来的４８小时里，他们又卷土重来，与埋伏在城内伪装成平民的极端分子里应外合，打了政府军一个措手不及。
那天深夜两点，法蒂玛一家决定逃离巴尔米拉。但还没出城，便遇到了极端武装分子，法蒂玛的丈夫和儿子被扣下。她还清晰记得丈夫说的最后一句话：“快走！”
骨肉分离，但法蒂玛没有时间哭泣。她一手拉着大女儿，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小女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累了就在地上躺会儿。”她说。没有水，没有食物，法蒂玛和两个女儿在沙漠里走了整整两天两夜，才来到政府军的地盘。她们后来被送到了省会城市霍姆斯的一个难民安置点。
在后来的岁月里，她们只能靠微薄的援助物资为生。每天睡觉前她都会试着拨打丈夫的手机，但从未拨通过。丈夫和儿子至今仍下落不明，法蒂玛的泪水不知多少次浸湿了枕头。
十个多月后，法蒂玛终于重回家园。大巴在巴尔米拉市区的入口处缓缓停下，“十个月呀！我从来没有离家那么久过。”在这里土生土长的法蒂玛说。
拥有２０００多年历史的巴尔米拉古城曾是叙利亚著名的旅游景点，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络绎不绝，居民也大多从事着旅游及相关的产业。２０１１年叙利亚危机爆发后，叙旅游业一落千丈，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每况愈下。
“伊斯兰国”极端势力的闯入，让这座千年古城遭到灭顶之灾。
古城的标志性建筑凯旋门、巴尔沙明神庙和多座古墓被炸成瓦砾；古城中最宏伟的贝尔神庙，现在只剩下两根石柱；一生致力于保护和研究古城遗迹文物、叙利亚考古学泰斗哈立德·阿萨德去年８月惨遭杀害，曝尸街头……
今年３月２７日，叙政府军从“伊斯兰国”手中收复巴尔米拉。大约两周后，在叙政府组织下，此前逃离的居民得以陆续重返家园。
除了满目的废墟，法蒂玛看到广场上摆放着数十辆废弃的婴儿车，令人心生疑惑。一名政府军士兵告诉她，当时政府军向巴尔米拉进攻时，“伊斯兰国”武装分子将布偶放在这些婴儿车中，以迷惑进而延阻政府军的攻势。
而现在，这些婴儿车成了返乡人方便的搬运工具。“用完推车请放回原处，方便下一批回来的人使用，”士兵提醒说。
赶走了“伊斯兰国”，但水电等公共服务设施尚未修复，而且城内仍残留极端组织埋下的大量地雷和爆炸装置。许多人回来只是来查看房屋损毁状况，取出还能使用的家电、衣物等。何时才能真正重回这里生活仍是一个问号。
霍姆斯省省长塔拉勒·巴拉齐日前表示，巴尔米拉城内的水电管网等基础设施遭到恐怖分子的严重破坏，恢复水电供应可能需要“几周”。
法蒂玛推着一辆婴儿车来到家“门”前——别说门窗，临街的墙都已不见踪影。虽然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当她在瓦砾中看到儿子曾爱不释手的玩具时，她猛然瘫坐在地，泪水决堤……
（新华社叙利亚巴尔米拉４月１５日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