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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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那年去当兵


■刘加莹

11月的一天,安徽省合肥市包河区友谊社区工作人员给我打来电话,通知我去取退役军人优待证。挂断电话,我的内心深处泛起涟漪,久久不能平静。

当天下午,我冒着毛毛细雨来到指定地点。门口排着长队,看着人群中熟悉或陌生的身影,我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我们都是当过兵的人。

我终于拿到它。鲜红的卡片伴着油印味,黑色的字体刚劲有力,标注我的服役年限是35年8个月。轻轻抚摸上面的照片,我的思绪飘向20世纪70年代。

那是1970年的冬天,雪花飞舞。一天,同学王庆胜告诉我,征兵开始了。我当即拽着他蹚过雪地去找大队民兵营长吴正国报名。我们表明来意,吴营长递上热茶,开始听我们介绍各自情况。窗外,雪地上几行不深不浅的脚印渐渐消失。因为我刚满16周岁,填推荐表时,吴营长有些犹豫。我急了,红红的双眼淌下两道晶莹的线珠:“首长,我就想当兵。您放一万个心,我一定好好训练。别看我年纪小,小兵张嘎不也把鬼子唬得团团转嘛,我要为国家作贡献哩。”说完,我翻了两个跟斗,在墙边倒立。吴营长最终同意了。

没几日,大队通知我们去体检。因为要进行血象检查,头天晚上我们便赶到体检站。那晚,空教室的地上铺满稻草,我们和衣睡在稻草上面,并不感到寒冷,心中热潮涌动——因为离当兵更近了一步。

当时,最令我担心的有两项检查。一是视力。因双眼轻微近视,为了能过关,我找来一张视力表,从0.8那一行往下,一遍又一遍地默写、背记上面的符号。体检时,医生“乱点一通”,我一紧张就把背记的内容忘了,只好瞪大眼睛辨认,勉强过了关。再就是体重。我体重只有80多斤,合格标准是90斤。无奈,进站体检前,我匆忙啃了几个生山芋,喝了一大茶缸水。当我站在体重秤上,医生看着我的气蛤蟆肚子,朝我笑起来……

体检过关了,接下来就是政审、定兵。那年,我们大队有9个人体检合格,定兵的时候,只有7个名额,我和王庆胜双双落选。

那阵子,我与王庆胜同病相怜,寝食不安,整天愁眉苦脸泡在一起,眼巴巴地望着大队部门口。一天,我们终于等来“奇迹”:一个人临走前突发胸闷,细检查发现心脏长了个东西,走不成了,于是空出一个名额。我和王庆胜都想当兵,各自写了决心书,壮着胆子找到部队来接兵的指导员吴绍法、排长尚成斌。王庆胜能写一手好字,吴指导员对他不禁多了几分赞许。转而,吴指导员捏捏我瘦小的肩膀,说:“你年龄小,以后还有机会。多吃点,长结实些再来,部队随时欢迎。”一瓢凉水把我浇得透心凉。王庆胜踏上军列,说在军营等我。我点点头,发誓来年一定要当兵。

后来几天,校长、老师还有大队干部多次登门安慰我,并告诉我一个好消息:过阵子要推荐一名优秀学生上县师范学校,我有很大希望。我对他们说:“让别人去吧,我就想当兵。”再后来,在县里工作的大哥告诉我,马上要招一批人到地质队。言下之意让我去当工人。我对大哥说:“让别人去吧,我就想当兵。”期间,很多亲朋好友劝我:“别犯傻了,师范学校一毕业就当教师,到了地质队就是工人,这可是‘跳出农门’的好机会,比当兵强多了。”我还是那句话:“让别人去吧,我就想当兵。”

当兵,一直是我的向往。打记事起,我无数次梦见自己穿上了军装。首战失利后,我开始一顿饭吃俩馒头,主动劳动,割猪草、放牛、看羊,积极利用空闲时间学习,渐渐地身体结实了,大家叫我“小铁牛”。后来,我如愿收到入伍通知书,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子弟兵。令我魂牵梦萦的军装,如愿穿了大半辈子……

现在,我紧紧攥着这张小小的卡片,双眼噙满泪水。起身准备走时,一旁的小男孩突然给我递上几张纸巾,并向我敬了个礼,笑着跑开了。我不期望能获得多少物质上的优待,有这么多年组织的培养和教育,有党和人民给予的这份荣耀,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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