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底，在新疆军区某边防团的退役仪式上，下士徐俊杰揉了揉上等兵侯淳桐的脑袋，“给你理了2年头发，我这也算有始有终了。”徐俊杰开了个玩笑，两个人都哭了，满脸泪水。

徐俊杰当了5年兵，给战友理了5年头发。侯淳桐当了2年兵，新兵时徐俊杰是他的班长。侯淳桐进军营后的第一次理发，是徐俊杰完成的。这么理了2年，一直到退役前的最后一个周末，徐俊杰还在侯淳桐头上“舞刀弄枪”。“我忍住了。徐班长帮我卸军衔时，我没哭。”侯淳桐说。

其实，徐俊杰不是专职理发员。前几年，军营理发店落户营区，追求时髦的年轻官兵蜂拥而至，都想理一个好看的发型。但每个周末都是人满为患，很多人排到点名都没能理上发。本就对理发有兴趣的徐俊杰便开始“义务劳动”。在连队洗漱间，徐俊杰一把剪子一个推子，几分钟就理好了，“反正大家要求也不高，我直接上手还能给大家省时间。”理发次数多了，徐俊杰的技艺逐渐进步，找他理发的战友越来越多。徐俊杰就这样“赶鸭子上架”，成了单位最会理发的“一把刀”，和炊事班的史祥发并称为单位“两把尖刀”。

徐俊杰一下子成了大忙人。每周课余时间，大家一二三排好队，找“徐班长”理发来了。徐俊杰的休息时间一下子被挤没了，总是晚上加班加点完成工作，也没有怨言。有的战士脸皮薄，来理发时总是带瓶水、带点零食给他表示谢意，徐俊杰更不好意思了，“我也不是为了这点东西给大家理发的，都是战友嘛。”

过了不久，徐俊杰收了个“徒弟”黄波。黄波比徐俊杰晚一年入伍。徐俊杰当班长，黄波是副班长，两人关系一直挺好。黄波看徐俊杰每天忙得脚不沾地，就提出也要学理发。

“理发，关键是心要静，不要慌不要急，要胆大心细。”听着徐俊杰传授理发“秘诀”，黄波有了回到训练场的错觉。连队里谁都知道，徐俊杰是个优秀的侦察班班长。一次“红”“蓝”对抗演练，徐俊杰带领侦察分队担负封控预警任务。面临高温酷暑和陌生地域的考验，徐俊杰带着战友在荒山中潜伏2天2夜，成功摸清“敌人”动向，为后方部队拦截打击提供了有效情报。在他的带领下，全班连续两年荣获集体三等功。

一开始，黄波初出茅庐，有些战士不太放心他的技艺。徐俊杰相信自己的“徒弟”，对每个过来理发的战友都夸黄波，“他可以，水平可以的。”开启“夸夸模式”还不够，徐俊杰索性把自己当“试验品”，让黄波当着大家的面给自己理发。“一理就是3年，徐班长这3年的头发都是我理的。”黄波特别感谢徐俊杰的信任。他永远记得，第一次给徐班长理发时，剃秃了一块儿。

在黄波记忆里，一件关于徐班长理发的事，让他特别感动。那是2020年冬天的一个晚上。由于第二天有军容风纪检查，许多战友找上门来理发。徐俊杰上哨去了，黄波又刚上手，还没“出师”，“再过一个小时就要点名了，还排着好多人。”这时，刚刚下哨的徐俊杰回来了，看到有不少人在等着理发，立马拿起推子就要上手。黄波看了看徐俊杰的手，忍不住说：“徐班长，看你那手抖的，歇一会儿吧……”新疆的寒风杀伤力巨大，和寒风战斗了整整2个小时的徐俊杰，双手正不断颤抖。可徐俊杰对自己的理发技艺充满信心：“没事，手抖不影响我理发。”几句话之间，手起刀落，一个新兵的寸头理完了，“下一个。”

离队前，徐俊杰把自己全套的“吃饭家伙”都留给了黄波。“反正我回去也用不上，就留给你了。”黄波总是想起徐俊杰跟他强调的几句话，“你要记住，剪头发，手底下坐的不管是领导还是同年兵、新兵，都要一视同仁，对每个人要平等。大家坐下来就是信任你，你要珍惜大家的信任。”

那时的黄波在连队刚刚小有名气，找他“约理发”的战友越来越多。一次，黄波在给一名新战友理发时，连长路过，说：“一会儿给我也理一个呗。”黄波匆匆几推子给那名战友刮成了“锅盖头”，就跑去给连长理发。他回来的时候，徐俊杰正拿着剪子，一点点帮那名战友修整发型。那是徐俊杰对黄波发的最大的一次脾气，黄波把那几句话彻底牢记于心。

“我以后一定把徐班长的手艺和服务精神继承好，好好为大家服务。”黄波觉得，徐班长退役了，又好像没退；徐班长离开军营了，又好像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