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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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边关桃树


■李国涛

7月底,我重返老连队,看见自己当排长时种的桃树,枝繁叶茂、果实盈枝,心里大为惊喜。惊喜中,还夹杂着感慨:“一晃10年过去了。”

2012年1月,在原解放军理工大学结束为期4个月的任职培训后,我真正意义上开启高原戍边之旅。1月19日,距离春节还有4天,我背着行囊奔赴边关。15时,我搭乘团里的康明斯运输车前往目的地。

“身经百战”的康明斯似乎患上高原反应后遗症,在翻越海拔5025米的亚堆扎拉山时,颇为吃力。突然,驾驶室内故障灯亮起,“不好,冷却系统出了问题。”驾驶员彭锦连忙下车查看,只见蓝色的防冻液洒了一地。他一骨碌钻进车底检查,发现水管破裂了。一番鼓捣忙活近1个小时,车辆才恢复正常继续前行。

一段小插曲让我对这山路心生敬畏,双手不由自主地拉紧扶手,手心全是汗。山的那边还是山,看不到尽头。突然,彭锦打破尴尬气氛:“坐驾驶室还行,‘爬大厢’到团部只能看见两颗眼珠子在转。”彭锦所言不虚。约莫4个小时后,汽车驶入简易公路,轮胎卷起千层沙土,遮天蔽日。暮色降临,星辰点点,沿路没有村庄灯火,我仿佛置身于另一个黑暗陌生世界。

“班长,还有多久到啊?”在一遍遍追问下,22时30分,康明斯终于停下奔驰的脚步。时任干部股股长何凯看我学的是机械维修专业,暂时将我安排在汽车队任见习排长。在这里,一颗戍边种子开始生根发芽。

边关春来迟。进入4月,连队周边才勉强闻到春天的气息。种树任务,我欣然受领。可连队处在山腰之上,地形有限,种树的地方不得不选在半坡上。站在60度的陡坡崖壁上,我和战友们挥镐舞锹,场面堪比南泥湾垦荒。第一个树坑,我便“啃到硬骨头”。一镐下去火星四溅,在薄薄的沙土下面藏着一块巨石。于是,顺着石头扩大挖掘面积。在战友的帮助下,连挖带刨,一块约1米见方的石头显出原形。原本直径50厘米的坑扩大了一倍。

栽桃树,是我提议的。我梦想着果林成片,即使在交通不便、物资供应较为困难的环境下,也能够自给自足。不料,麻烦又来了。回填泥土时,由于挖出的巨石造成大空间,刨出的沙土根本让树坑“吃不饱”,只得从连队其他地方火速调运支援。一番周折,总算让桃树都安了家。看着满山坡的树苗,想着战友们能吃上甜甜的桃子,我心里竟有说不出的成就感。

可情况远比我想象的要困难。浇水,既是体力活,又是技术活。从连队接水,踉踉跄跄行走在半坡,一桶水到达树坑时只剩一半,实在“不解渴”。没办法,只好往返奔走续桶灌溉。有一次,我干活心切,加快步伐,接近树坑时,一步踩滑,摔倒在地。塑料桶重重地磕在石头上,桶底破了个大窟窿。水溅一地,让我心疼不已。

见我对树苗百般呵护,战友黄吉涛宽慰道:“在这里种树基本上都是‘春天种、夏天绿、秋天枯、冬天死’,不要白费力气了。”黄吉涛说的是大实话。连队驻地海拔3400多米,处在大风口,加之高原昼夜温差大,桃树不容易成活。但倔强的我坚信有奇迹,每天浇水除草,乐此不疲。欣喜的是,半个月后,桃树开始吐新芽,树苗顽强地活了下来。堪称奇迹的是,如今,历经10年风雪,桃树的根越扎越深。

在雪域边关,每一个生命都值得尊敬。一位经验丰富的军医曾告诉我,在高原待5年以上,心肺器官就会不可逆转地变大,我却不以为然。在这片高天厚土之间,还有一群坚守20年甚至30年的“老西藏”,他们不惧风雪,不就是一棵棵扎根冻土的高原桃树吗?

人戍边,树亦守土。我计划着,再过10年,再来看看自己亲手种下的桃树。到那时,那片与我有着不解之缘的桃树肯定花更香、果更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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