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村里的孩子没有多少零食可以解馋。母亲为哄我开心,常拉着我到村头的代销店,给我买散装的月饼吃。
一次,代销店的月饼卖完了,我闹着向母亲要。母亲拗不过我,中午做饭时和出一小团面,又将面压成一张张小圆饼,里面包入白糖、核桃仁和红枣做成的馅,然后一个个放在笼屉里蒸。一会儿工夫,简易的白面月饼熟了。我迫不及待地冲进厨房,抓起一个边吹边吃,在院子里高兴地撒欢儿。
那时,母亲做的月饼虽然没有代销店的精致,味道却香甜可口。从此,只要嘴馋了,母亲就会变着法子为我做好几种香甜馅的月饼。
长大后,我才知道,只有到了中秋节才吃月饼。想到自己儿时常有月饼吃,我深感母爱的细腻绵长。甜甜的月饼中,有幸福的滋味。
随着年龄增长,我不再爱吃甜食。有时,母亲在稀饭中撒两勺白糖,我都嫌太甜太腻,自然也就不愿在中秋节争着抢着吃母亲做的月饼了。对此,母亲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如既往地变着花样为我做月饼。父亲悄悄告诉我,母亲也爱吃甜食,但每一次做的月饼自己舍不得吃,全给了我……
难以忘记,我入伍后的第一个中秋节。那天黄昏,连队胖胖的司务长带着炊事班的战友,到班里给我们每个新兵发了两块月饼和两个苹果。听说连队晚上还要组织晚会,我们激动极了。紧张的新兵生活,竟然使我们忘记了这个重要的节日。于是,我们纷纷放下刚发的慰问品,一个个夺门而出,在连队楼下唯一一部长途电话机旁排起长队。那天,母亲在电话里问我有没有吃月饼。听着她遥远而亲切的声音,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鼻子一阵阵地发酸……
晚上,一轮圆月照亮戈壁的营区,全连集合在操场过中秋。我们坐在马扎上,手拿月饼和苹果,静待晚会开始。队伍面前,干脆利落的连长大声说:“同志们,今天是中秋节,我们以一家不圆换来万家团圆。现在唱两首歌,开始过节!”话音刚落,战友们就吼起嗓子唱起《咱当兵的人》《什么也不说》。部队驻守在巴丹吉林沙漠边缘,面对恶劣的自然环境,肩负神圣的卫国使命,让第一次离家过中秋的我们陡生一腔豪壮。
节目开始后,连长带着我去慰问执勤的哨兵。我们打着手电筒穿过随风作响的白杨林,来到距离连队较远的一个哨位。洁白的月光下,连长把事先备好的月饼和苹果递到哨兵手中,并拍着他的肩膀嘱咐他“穿暖和”。执勤的是位老兵,他给连长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那一刻,我觉得连长和老兵的身姿像极了挺拔的白杨。
那一年,我18岁。光阴如梭,一晃20多个春秋过去了。我从青葱岁月走进不惑之年,经历了许多不一样的中秋节。面对现在越来越高档的月饼,我却从中找寻不到曾经的味道。儿时母亲做的白面月饼和第一个军营中秋发的月饼,让我久久不能忘怀。现在回想,那时的月饼真香、真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