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八一建军节来临,深藏在我心中的一种情结总会迅速蔓延。对着远方的军营和战友,认真虔诚地敬一个标准的军礼,那奔涌着千言万语的一颗心,才能渐渐安宁。
热血依然澎湃,步履依然铿锵。起床号、出操号、脚步声、番号声……曾经的军旅岁月常常凝聚成高清画面,在梦里一段接着一段回放。
画面一:1990年3月,我入伍到高原某汽车团。第二年,母亲因病去世,我返家葬母。家里穷,母亲生病欠下一大笔债,等我处理完后事,手头已经拿不出钱买返程车票。我给战友打长途电话求助,大家立即行动起来,你5元、他10元……给我汇来600元。那时的火车车速慢,我在路上坐了两天两夜,滴水未进。出站后,我晕头转向分不清方向,彷徨无助时,突然听到背后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一排战友站在那里等我,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画面二:1992年7月,汽车团跑青藏线时,路上来去一个多月,老班长给我讲了个故事。多年前,青藏线的兵站里有个老兵,因执行任务连着几年没回过家,女儿4岁时还没见过爸爸。妻子是一名小学老师,拿着老兵的照片教女儿:“这是爸爸。”女儿见到穿军装的人都叫爸爸。妻子纠正:“这应该叫叔叔。”女儿看着老兵的照片也叫叔叔。妻子觉得,得让女儿见见爸爸。女儿太小,上不了高原兵站,她趁暑假带着女儿赶到格尔木,在招待所住下来,等老兵下山团聚。这一等就是半个月。老兵当时不在兵站,在执行任务的路上,因被积雪挡住了道路,归期延迟。妻子急了,决定带女儿回家。招待所的战士挽留她,劝她等老兵回来见一面再走。妻子无奈地说:“不了,要开学了。”临别时,招待所的战士说:“嫂子,我们没有什么送您,给您敬一个军礼吧……”
画面三:1997年2月,边防连队的指导员陪我们一行3人去哨所采访,随车为哨所送去给养和春节慰问品。哨所只有3名战士,离连队大约100公里远。听到汽车喇叭声,战士们跑出来站成一排,向我们敬礼。哨所紫外线强、风沙大,战士们的脸都是紫红泛黑。指导员跳下车就问:“还有没有吃的?”站在排头的哨兵高声回答:“有!”其实,他们的食品柜里只有一点点面粉和两根干得没有水分的萝卜。我们采访结束离去时,3名战士一齐面向加速的汽车敬军礼,手久久没有放下。随行的女记者回头一看,顿时泪如雨下。
2008年,我转业到地方。远离火热的军营,我对军营的热爱一如既往,始终关注与军人有关的消息。从辽宁舰到山东舰再到福建舰,从翟志刚、聂海胜到刘洋、王亚平,从训练场上的老兵到刚入伍的新兵……动人心弦的时刻,我都会向屏幕里的他们、纸面上的他们,默默地敬一个军礼。哪怕不穿军装,我也尽量站得笔挺,尽量把军礼敬得标准。
最近一次看到军礼,是在战友发来的一段新闻视频中。他们退役后成为当地民兵的骨干力量,刚刚结束一场抗洪抢险任务。离开现场时,他们站成一排,随着领队一声口令:“立正!敬礼!”虽然没穿军装,但每个人都努力把军礼敬得标准。那一刻,我想起他们告别军营时在连队欢送会上说的话:“国家需要,召之即回!”
军旅岁月的记忆中,这样的画面不胜枚举。它们感动和温暖着每一个生命。置身其中,千言万语难以诉说,一个军礼,情真意切,最能表达心声。
军礼,是军人最崇高、最庄严、最真诚的礼节。军礼,是为国为家的信念在军人身上烙下的印记,在时光的雕刻中更见赤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