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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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热血从未冷却


■李 仲

翟作峰——当听说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位女性时,我有些惊讶。让我更惊讶的是,这位看似普普通通的老人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

翟作峰老人出生于沂蒙老区,今年97岁。多年的伤病,不断侵蚀着她的健康。她并不惧怕衰老,更不惧怕死亡。烽火岁月中经历多次生死考验,让她能够平静地面对眼前的一切。

1942年,年仅17岁的翟作峰跟随哥哥参加革命,担任沂北县(现沂水县)三区工作队民兵干事。在一次反“扫荡”中,翟作峰独自上路寻找区领导。她刚爬上一个山梁,迎面遇到一队日本鬼子。伴着敌人的枪声和乱叫声,翟作峰从一个接一个的地堰一路跳下,总算跑到山下的土路上。危险如影随形,还没等她喘口气,3个日本鬼子骑着马沿土路向她冲过来。机智的翟作峰瞅准机会,从马肚子下钻过去,赶紧跳入一个芦苇塘。水不太深,布满水塘的荷叶成为掩护翟作峰的天然屏障。她把鼻子露出水面,头顶几片大大的荷叶,一动也不敢动。敌人接连向水塘开了几枪,渐渐没了动静。黑夜终于来临,在确认没有危险后,翟作峰爬上了岸。这段惊险的经历发生在1943年5月。当年12月,翟作峰光荣加入中国共产党。

还有一个5月,也分外清晰地留在老人的记忆里。1945年5月,鲁中军区2团3营在沂源石桥附近与大队日伪军遭遇,营长刘佐果断选择有利地形设伏,在友邻部队配合下重创敌人,击毙日寇200余人、伪军400余人。石桥之战击毙日军少将旅团长吉川资,粉碎了日寇对沂蒙山区的“扫荡”计划,对垂死挣扎的日军是一次沉重的打击。这场胜利是翟作峰老人的自豪与骄傲,不仅因为这是八路军在自己家乡取得的胜利,更因为战斗的指挥者刘佐,日后成了自己的丈夫。

刘佐与翟作峰的婚礼于1949年2月10日举行。这天傍晚,已任团长的刘佐派警卫员到河对岸的野战医院去接翟作峰。返回时,翟作峰不小心从马上掉进河里,浑身湿透。翟作峰就这样在马背上打着寒战,21时多赶到团部。婚宴开始,大家围坐一桌,就着半碗凉豆芽菜,纷纷要给新娘子敬酒。翟作峰很开心,心里想着正好可以借酒祛除寒意。结果,刘佐怕翟作峰醉酒,把敬给她的酒全都抢着喝了。眼看还剩最后半杯酒,翟作峰实在忍不住,从刘佐手中夺过酒杯一饮而尽,“我指望这酒暖暖身子呢,你全给我喝了!”话毕,整个屋子笑声一片。大家都觉得这个新娘子泼辣、果敢、不简单。

翟作峰确实不简单,巾帼不让须眉。抗战胜利后,她服从组织安排,成为解放军一名护士。1947年的一次战斗中,救治伤员的翟作峰被一枚炮弹片击中右眼眶,也成了伤员。经过简单包扎,她忍着疼痛继续跟随部队行军。眼睛看不清,听力也被炮声震得下降,为防止掉队,她让战友用绑腿布拉着她走。在菏泽附近的一次战斗中,翟作峰在野战医院负责给伤员换药。当时抢救无效的伤员,遗体都被抬到院子里,等待掩埋。3天3夜没合眼的翟作峰,困得不知怎么就躺在烈士遗体旁睡了过去。通信班的同志来运送烈士遗体,差点把她也抬走掩埋。幸亏当时一拽腿,翟作峰醒了过来。这着实把大家吓了一大跳。

1950年,翟作峰在上海住院时,听说所在的26军76师已经赴朝作战,赶忙提前出院,一路追赶到了朝鲜。她找到部队后参加的第一场恶仗,就是长津湖战役。“有的伤员脚和鞋子冻在一起,脱鞋时脚丫子上的皮肉都被扒了下来,露着白森森的骨头,却不淌血,血被冻住了!”回忆当时的场景,翟作峰心如刀绞。那些昔日救治的战友,她一个都不曾遗忘。

在抗美援朝战场,翟作峰又一次睡梦中遇险。一天,连续工作疲惫不堪的翟作峰在一棵小树下睡着。突然,一阵大风把她吹醒。翟作峰睁开眼,抬头一看——一架在头顶盘旋的直升机放下一个软梯子,上面站着一个美国兵……翟作峰猛然翻身滚下山坡,脱离了危险。

从抗美援朝战场归国不久,刘佐和翟作峰从陆军转隶海军,在山东长岛安了家。1955年,服从组织安排,翟作峰转业到长岛县医院工作。离开了部队,翟作峰依然保持着普通战士的本色,不怕艰险困苦,经常穿梭在各个海岛间为渔民送医送药。她和丈夫建设海防、保卫海防的故事,在电视剧《父母爱情》中都能找到影子。剧中江德福和安杰在岛上的家,就是刘佐和翟作峰当年居住的地方。1984年,翟作峰离职休养,如今在青岛颐养天年。

回首往事,听党话、跟党走是翟作峰坚定不移的信念。正是这最朴素、最执着的信念,浇灌出最美的奋斗之花。热血从未冷却,精神永远传承。让翟作峰欣慰的是,他们那一代人的故事,被越来越多的后人传颂,他们那一代人的精神,成为年轻一代的行为标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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