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笔肤谈》是明代诞生的一部兵学名著,其作者一般认为是何守法。从现有史籍可知,何守法为浙江人,号“西湖逸士”,生卒年不详,只能大致推断为嘉靖、万历年间人。本书在体例上似乎有意模仿《孙子兵法》,而其内容则在继承和吸收孙子兵学之外,借鉴其他兵典做出了一些创新与发展。
慎重决策,知己为先
与《孙子兵法》相似,《投笔肤谈》在开篇便探讨了战争的地位和作用,指出:
“凡兵之兴,不得已也。国乱之是除,民暴之是去,非以残民而生乱也。”
也就是说,战争发起是不得已而为之,而且应是除暴和解救生民之举。对于战争必须慎重对待、慎重谋划,一方面“专谋敌求胜哉”,另一方面则希望借此“保民而康国”。这一观点与孙子“安国全军”的战争观比较接近。
“杂于利害”是孙子的重要用兵原则之一,《投笔肤谈》对此也有继承和发展。作者考虑战争问题、进行战争决策时,也坚持了类似原则:
“故知害之害者,知利之利。知危之危者,知安之安。知亡之亡者,知存之存。”
作者认为,战争的危害是多方面的,尤为重要的是会影响春耕、夏耘、秋收,并将战争危害总结为妨农、妨业、妨财、妨力和妨生。为避免战争影响国家农工商业、人口增长等,不能不慎重对待战争。
基于慎战思想,孙子高度重视情报工作,认为只有做到“先知”才能确保战胜。其论情报,一贯是将“知彼”和“知己”紧密联系一起,而且“知彼”在前,“知己”在后。但在《投笔肤谈》中,作者认为要想在战争中获胜,一定要先察知己方之情:“不先料敌而料己。”也就是说,掌握己方之情比掌握敌方之情更为重要。只有知道己方之情,才能正确判断战争是否能够发起。作者还指出,历史上有些战争之所以带来危亡之局,原因就在于没有做到“知己”:
“是以民劳而兴兵者疲,民贫而兴兵者匮,民玩而兴兵者散,内有谗臣而兴兵者殆,天灾流行而兴兵者乱,有内难而兴兵者疑,上下离心而兴兵者亡。”
出现“疲”“匮”“散”“殆”“乱”“疑”“亡”这七种危险局面,都是因为对己方情况掌握不清,不知道己方民劳、民贫、民玩等情况才导致的。因此作者坚信,对己方的作战潜力有清醒认知,比摸清对方实力更为重要。
重视权变,自保为先
“权”的本义是秤锤,用来称量物体之轻重。在称重过程中,秤锤需要往来取中,所以人们用秤锤的往来表示变化,也称为权变。在战争中,敌情我情、敌势我势,都在不停发生变化,这要求指挥员必须通达权变,切不可胶弦袭辙。
书中不仅强调“权变”之术,还总结了“虑变十六法”:
“屯营者,务持重;临敌者,贵合谋;接战者,先示形;纳降者,须防伪;袭人者,顾本营;伏兵者,视地利;攻众者,解其心;陷坚者,孤其势;远征者,警其赴救;追奔者,防其分兵;突进者,矢石在前;无粮者,乘饱以战;卒遇敌者,不可妄动;见异物者,不可辄发;过险阻者,不可不速;遣间谍者,不可不密。凡此,皆宜达之以权也。”
上述十六种情形,己方指挥员都需慎重对待。只有做到通达权变,才能有效免除己方之危,收取万全之胜。
书中还写到,战争的基本表现形态是“攻守”,攻守平衡才能既保证“自保”,也达成“乘人”,《投笔肤谈》称之为“持衡”。《投笔肤谈》对防守之法进行了总结,提出多种防守之术:以静制动,静待对方锐气消失;出兵骚扰,使得对手方寸大乱;设置障碍,给对手增加进攻难度;切断敌方粮草,令其无以为继……从这些更偏于“自保”的战法可以看出,《投笔肤谈》比起进攻更加重视防守。这与重视进攻的《孙子兵法》有明显差异,也可说是对孙子兵学思想的一种补充。
重视“军势”,掌握战机
与《孙子兵法》相似,《投笔肤谈》高度重视“势”,即军事实力的生成与运用。《孙子兵法》中有《势篇》专门论“势”,《投笔肤谈》也特设《军势》一篇,对“势”加以讨论。作者认为,由“军势”可以观强弱:
“军之势,亦观于强弱而已。”
一旦明确双方实力上存在强弱之分,便可由此推知战争的胜败。
《投笔肤谈》将“军势”的因素分为四个方面:“大将”“士众”“军需辎重”“教练纪律”。这四个因素都与治军紧密相连,作者虽是在论军势,也是在论治军。
战场瞬息万变,各种情况都有可能发生,拥有强大的军事实力只是获胜的必备条件之一,并不能保证必然获胜。如果不能把握战争的发起时机、决战时机,军势占优的一方也可能落败。《投笔肤谈》将这种时机称为“兵机”。“主客无常态,战守无常形”,敌方也会使用各种诡诈之术,这更要求我方指挥员在战争中掌握稍纵即逝的“兵机”。
总体上看,《投笔肤谈》受《孙子兵法》影响颇深,在写作时,作者甚至特地将篇数凑成十三篇,乃至每篇篇名都以孙子为参照。虽然本书在论述上并未越出孙子的藩篱,但从中也可以看出作者深入思考并努力将明代兵学向前推进的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