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9月下旬德国联邦议院选举日益临近，决定不再寻求连任的德国总理默克尔执掌德国的日子变得屈指可数。这位连任16年总理的政治家在走下政治舞台之前，掀起了一阵“外交旋风”。自6月中旬以来，默克尔先后访问英、美、俄、乌克兰等国，就热点问题与相关国家进行沟通，凸显了该国“有原则务实外交”的整体路线，也将为德国留下有迹可循的对外政策框架。

访英期间，默克尔与英国首相约翰逊共同商讨落实“脱欧”协议、力避贸易摩擦、促进人员交流等议题。访美期间，默克尔向美国总统拜登释放进一步合作提振跨大西洋伙伴关系的信号，并与美方就“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达成协议。在莫斯科，默克尔向俄总统普京重申支持“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的决心，并在中东特别是近期让欧洲措手不及的阿富汗问题上寻求俄罗斯的支持与合作。在乌克兰，默克尔安抚乌总统泽连斯基，传递德国和欧盟继续支持乌克兰的信号。

默克尔系列外交活动均聚焦德国和欧盟的重要利益关切，体现了德国长期以来贯彻“有原则务实外交”的传统，即处理大国关系时将分歧领域与共同利益领域进行切割，争取妥协、避免对抗，以在某些问题上的合作淡化在其他问题上的分歧，最大限度维护经济、政治和安全利益。

“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的成功落地，是德国“有原则务实外交”的典型案例。默克尔在访美期间通过承诺支持乌克兰能源转型、保障乌克兰天然气过境国地位和限制俄罗斯能源影响力，与拜登就“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达成协议，而在此后访俄、访乌期间则分别安抚两国情绪，既有助于该项目建设和未来发展，又在能源利益和地缘政治利益之间取得了微妙平衡。

默克尔的“告别外交”意在继续夯实“有原则务实外交”的政策基础，将其作为“政治遗产”留给继任者。不过，随着德国联邦议院选举日益临近，德国政坛前景也变得愈发扑朔迷离。被视为“默克尔接班人”的拉舍特领导的基民盟正在寻求组阁“伙伴”，此前民调高歌猛进的绿党因丑闻频出声势锐减，近年来发展态势走低的第二大党社民党则人气回升，让此前被看好的“联盟党+绿党”组阁前景面临变数。在此背景下，联盟党很可能为了提振选情而在外交政策上提出更激进的主张。无论未来德国组阁前景如何，德国政府在外交上都将或多或少向“意识形态优先”偏移。

另外，作为欧盟的“领头羊”，德国认为，在当前全球性挑战层出不穷的背景下，欧盟推动以自主行动为基础的“战略自主”变得愈发重要。在“战略自主”和发展跨大西洋伙伴关系之间保持平衡，是德国“有原则务实外交”政策的重要体现，也是默克尔留给柏林乃至布鲁塞尔的重要“外交遗产”。

然而，鉴于德、欧与美、俄、英等国之间存在结构性矛盾，默克尔的“告别外交”远不能彻底解决访问期间提及的所有问题，未来争吵与博弈仍将继续。近期美国突然翻脸对涉“北溪-2”天然气管道项目的俄方人员实施制裁即是明显信号。另外，欧、德外交上惯于干涉的本质，也将给德国对外交往带来负面影响。默克尔会晤普京期间要求俄方释放反对派人士纳瓦利内遭到断然拒绝，反映出德俄、欧俄之间存在信任“赤字”。

（作者单位：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欧洲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