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广,70多年了,我多么想念你啊!”7月15日,在江苏省徐州市淮海战役纪念馆,淮海战役亲历者、百岁老兵左三星,对着纪念馆里英烈墙上的战友照片,倾诉思念之情。
左三星,1937年10月参加革命,先后参加过抗日战争、解放战争和抗美援朝战争。1948年11月,淮海战役第二阶段,中原野战军和华东野战军在双堆集摆开战场,围歼国民党黄维第12兵团。时任中原野战军6纵16旅46团1营教导员的左三星,奉命率部与该团3营一道攻打双堆集南侧的大王庄。
大王庄是敌军核心阵地的南大门,距黄维兵团司令部只有1公里。当时把守大王庄的是黄维兵团18军118师33团。战斗打响后,两方在狭小村庄内展开了激烈的拉锯战。
战斗异常惨烈,阵地上尸横遍野。新一轮战斗即将打响,左三星对身边的通信员说:“广广,瞅瞅敌人上来了没?”
叫“广广”的通信员,当时还不到20岁,是个非常机灵的小伙子。因为他的口音带广东腔,大家都叫他“广广”。他接到命令,探出头侦察,可刚一露头,就被敌军子弹击中,当场牺牲。
眼睁睁看着通信员牺牲,左三星悲愤不已。他挣扎着把阵地上幸存的轻伤员召集起来,大家一起将复仇的子弹射向到敌方阵地。从清晨到傍晚,战斗整整打了12个小时,46团就像一把利刃,终于在黄维兵团的核心防御阵地撕开了一道口子。
战斗胜利了,走下战场,左三星便抱着幸存的战友嚎啕大哭:“当时,我是眼睁睁看着广广牺牲的,却一点办法都没有……”
在无数个突然惊醒的梦里,在和子女断断续续的诉说里,这个遗憾,几十年来一直如影随形般伴随着左三星。1983年9月,左三星退休后,留在了他战斗过的淮海战役主战场——江苏徐州。
这些年来,左三星先后被徐州8所中小学校聘为校外辅导员,经常为学生们讲战斗故事和光荣传统。每一堂课都精心准备,他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广广牺牲时,还不到20岁,比你们大不了多少。你们现在的幸福生活,是革命先辈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一定要懂得珍惜。”
闲暇时间,左三星经常去淮海战役纪念馆转转,和战友们聊聊天,说说这些年自己的经历。7月12日,听说淮海战役纪念馆改陈后已重新开馆,还设置了能够和战友们“通话”的模块,老人便委托儿女找到了纪念馆工作人员表示,想再来馆里看一看。
7月15日一大早,老人便开始准备这场特殊的“会面”。他找出了心爱的军装,把军功章擦了一遍又一遍……
刚进纪念馆,望着金色墙壁上雕刻着战友浴血奋战的身影,老人的思绪瞬间回到了当年的淮海战场,自言自语地说:“战争过去70年了,我们生活得很好。我的战友,你们安息吧,我们想念你们。”
这时,展厅大屏幕上突然出现了“广广”的模拟身影。老人激动地说:“广广,如果你还活着,该多好啊!”
“可不是吗,教导员,我走了以后,咱们胜利了吗?”
“我们胜利了,建立了新中国。”左三星连忙答道。
“吃得饱吗?米面管够吗?”
“什么都有,人民过着幸福的生活。如果你要回广州,一两个小时就到了。”左三星记得,那时广广从广东来江苏,可是用了好几天的时间。
“值了值了,我们拼命不就是为了国家安定、家人幸福吗?”“广广”的话音刚落,老人已热泪盈眶。
“祖国不会忘记,不会忘记我……”对话在歌声中结束,老人望着屏幕上消失的“广广”百感交集,他缓缓地举起右手,眼含热泪向战友敬了一个军礼,身前的军功章在灯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在老人看来,这些军功章不仅仅属于自己,更属于在淮海战役牺牲的31000余名烈士。
图为左三星和“广广”通话截图。图片由尹燕盈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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制作:魏晓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