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千年之初,党中央发出西部大开发的伟大号召,一位老红军的演讲深深吸引了我。他正是我一直希望遇到的老红军陈靖。
我入伍第2年,即1986年,就从《解放军报》上读到老红军陈靖边走边发表的《重走长征路书简》。深受老红军精神的感染,当时的我萌生了将来也能像前辈一样到长征路上走一走、看一看的想法。那次听了报告,我奋笔疾书给《解放军报》发去一条《老红军为西部大开发鼓与呼》的消息稿。编辑来电要求我深入采访写成人物通讯,于是我找到陈靖老首长,经过3个晚上的促膝长谈,聆听他讲述长征时和3次重走长征路的故事,以及振兴老区、富裕西部的殷切愿望,最后一气呵成《老红军陈靖的“长征情结”》一文,发表后反响热烈。老人看到报道后激情高昂,就在他准备带上我第4次重走长征路时,不幸因病离世,留下了深深的遗憾。
2004年,我带着老红军陈靖的遗愿,利用休假踏上了孤身重走长征路的征程。追寻党史足迹,传承长征精神,17年来已经四走长征路。勇往直前征服千山万水,让我深深感受到中华民族的骄傲、中国共产党的英明、中国军人的神勇、中国人民的智慧,从中悟出挑战极限、不屈不挠的精神真谛。正如遵义会议纪念馆原馆长雷光仁题写的“长征路越走越宽广,新中国越来越富强”。我品读着刻骨铭心的沧桑历史,目睹了军民团结的鱼水深情,接受着长征精神的思想洗礼,收获的震撼是书本无法写尽的。
长征路上读长征,红色基因代代传。一路长征,一路追寻,我接触了不少老红军和红军后代,他们有的为我题字,有的与我合影,有的给我讲述。不少红军老前辈已经作古,却给我留下难忘的记忆。
2004年5月,我从江西省泰和县人武部打听并找到时年91岁的老红军王泉媛。老人慈祥、和蔼,我与她交流了许久,仔细地聆听并做记录。王奶奶是中央红军长征中为数不多的女红军之一,曾经帮助战友从腿里把子弹咬出来,曾经遭遇西路军被打散的惨痛,后一路讨饭回到家乡。在她家里,我看到有关部门送的“疾风知劲草,烈火见真金”“泉承夕照晚晴好,媛沐晨光朝气雄”“红心向党,日月同春”等牌匾,正是她的人生写照。
在江西省瑞金市,我来到时年94岁高龄、长征时曾担任周恩来警卫员的顾玉平家中。他激情讲述了邓颖超救他的故事。那是过夹金山的时候,空气稀薄,走上一会儿就喘不过气来。顾玉平坐在雪地上拉着马尾巴,生病的邓颖超将两片救命药喂到顾玉平的嘴里,才让他走出雪山。后来,两人再相见,邓颖超对大家说:“在长征路上要没有顾玉平,我也没有了。”顾玉平感动地说:“要没有邓大姐,我也没有了。”当年刚开始长征时,邓颖超生病了,周恩来将顾玉平安排给邓颖超当警卫员。经过顾玉平的悉心照料,终于将邓颖超从死神手里救了回来。
来到四川省苍溪县之前,我刚从报纸上看到104岁老红军刘玉贵的事迹,而在当地却鲜为人知。我不甘心,进入山区一路走一路问。就在我打听的过程中,碰巧遇到老红军的后辈亲戚。于是,后生骑着摩托穿行弯弯曲曲的山路,一直送我到山里老红军家中。刘玉贵开心得像来了亲人。饭后,摩托载我远去,我依然回望到老人送我的身影。刘玉贵当年是一名机枪手,参加了红四方面军强渡嘉陵江战役。他和战友们一道穿过枪林弹雨,穿越惊涛骇浪,英勇战斗。他们听到“冲啊”就打,打乏了就躺到壕沟里休息一会儿,夜色下时出时没,以至让敌人以为“红军打不死”。可刘玉贵还是在战斗中负了伤,一同参军的5名同乡全都壮烈牺牲。
在甘肃省景泰县,我来到老红军刘汉润家。刘奶奶特地穿上红军服,紧紧握着我的手,讲她任工兵连指导员的时候就像一个女汉子,讲战友们的辛苦,激动处不停抹泪……她忘不了14岁的小战友王秀莲,在树上采果子时因狂风暴雨骤袭而掉下来牺牲,手里仍紧紧地攥着几个果子。刘汉润从此暗下决心:一定要走完长征!过草地时,她还与大家一起说快板:不怕苦,不怕难,红军一定能过草地关;叫同志,加把劲,快马加鞭过草地……她对我说:“跟着党走,无论走到哪里,就是死了也光荣!”
今年3月,在老红军秦华礼离世一周年之际,他的家人根据老人遗愿,向南京邮电大学党委组织部交上了最后一次党费:182294.21元。老人弥留之际嘱咐:“我工资卡上剩下的钱,无论多少,一律交给学校组织部,作为我一个老共产党员最后的党费,其他人谁也不许动。”我第一次聆听秦老讲长征故事时,就对他敬佩不已。当时,104岁的秦老记忆超群、吐词清楚、话语铿锵,还能嘹亮地唱诵红军歌曲和自己当年创作的诗歌。秦老长征时两过雪山三过草地,2013年9月,百岁高龄时还重走长征路,回访战斗故地、祭拜牺牲战友。2016年,他到北京参加央视《开学第一课》《榜样》等录制,在荧屏亮相,讲话依然清晰洪亮,让不少观众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多年前,他在第二届南京军中好人分享会上为年轻军人颁奖后,激情发言的最后一句就是“不忘初衷,永远跟着共产党走”。这既是他对党的忠诚宣誓,也是对年轻一代的殷切希冀。
有人说,长征是中国共产党人创造的神话。在我看来,长征就是挑战极限、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实践。只有理解长征,才能理解中国共产党;只有理解长征精神,才能理解我党我军从胜利走向胜利的真谛。
红军不怕远征难,革命理想高于天;坚定信心跟党走,星辰大海照人间。长征是一次理想信念的伟大远征。崇高的理想,坚定的信念,永远是中国共产党人的政治灵魂。讲不完的故事,叙不尽的情怀,红军老前辈是永远闪亮的星,引领我们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