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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吟古诗 赞美牛


■于永军

“北原草青牛正肥,牧儿唱歌牛载归。儿家在原牛在坂,歌声渐低人更远。”这是我小时候学会的第一首吟牛的古诗,也是一直萦绕在我脑际间的一幅田园牧歌风情图。

我生长在农村。儿时,常在暮霭中看着村子里的父老赶着老牛、扛着犁耙从田地里归来;农村经济“包产到户”后,家中包了一头生着虎样斑纹的牤牛,从此我的童年生活便融入牛的元素,有了当牧童的快乐。明代诗人李东阳的这首《北原牧唱》,就是我在放牛时跟一位念过私塾的老爷爷学会的。

进学校读书,接触古诗增多,见识广了,我发现描写农村风光特别是田园气息的诗歌,牛几乎成了不可缺少的点缀,诗因牛而成画,画因牛而成景。唐代李涉的《牧童词》中,“朝牧牛,牧牛下江曲。夜牧牛,牧牛度村谷”说出了农人一日两次放牛的牧俗;张籍笔下的《牧童词》中,“入陂草多牛散行,白犊时向芦中鸣。隔堤吹叶应同伴,还鼓长鞭三四声”在写牧童忙活寻牛、赶牛的同时,又通过“吹叶”“鼓鞭”的镜头描绘了牧牛的乐趣。宋代雷震一首《村晚》,以“草满池塘水满陂,山衔落日浸寒漪。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的灵动,展现了一幅令人赏心悦目的牧归图。黄庭坚的《牧童诗》,则毫无掩饰地说出了自己对牧童的羡慕:“骑牛远远过前村,短笛横吹隔陇闻。多少长安名利客,机关用尽不如君。”而欧阳修的“土坡平慢陂田阔,横载童儿带犊行”,杨万里的“远草平中见牛背,新秧疏处有人踪”,陈泰的“牧儿骑牛不知倦,吹笛山前任回转”,查慎行的“橹摇渔父唱歌去,牛背牧儿浮水归”,均以寥寥之笔勾勒出人与牛和谐相处的景象。

农耕时代,牛是耕犁、运输的重要力量,无论春夏秋冬,它总是披星戴月、早出晚归,辛勤地劳动。元稹的《田家词》,用“牛咤咤,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趵”的细腻,形象地诉说了牛在干旱田地上耕作的劳累;梅尧臣的《耕牛》,以“破领耕不休,何暇顾羸犊。夜归喘明月,朝出穿深谷。力虽穷田畴,肠未饱刍菽”等特写,生动地刻画了耕牛的任劳任怨;王安石的《耕牛》,以“朝耕及露下,暮耕连月出。自无一毛利,主有千箱实”的评语,鼎力点赞牛的奉献美德。特别亮眼的是宋代孔平仲的《禾熟》,用一幅夕阳老牛图象征牛对私利的淡然:“百里西风禾黍香,鸣泉落窦谷登场。老牛粗了耕耘债,啮草坡头卧夕阳。”看,经过一年的劳作,结满累累果实的稻谷黍粱,在西风吹拂下,波翻浪涌,香气袭人;打谷场上,粮粒如同淙淙流泉落于溪潭之上,发出清越的响声。此时,从繁重劳役中得到解脱的老牛,悠然自得地卧在山坡上嚼着青草,夕阳的余晖正为它抹上一片金黄……

由对牛的赞美,诗人们油然生发出一种该为牛做点什么的文化冲动。于是,唐代诗人刘叉的《代牛言》为牛鸣不平:“渴饮颍川水,饥喘吴门月。黄金如可种,我力终不歇。”柳宗元作《牛赋》,以讴歌牛“日耕百亩”“利满天下”的功德为主题,倾情为老牛树碑立传。明代高启的《牧牛词》中,“日斜草远牛行迟,牛劳牛饥唯我知。牛上唱歌牛下坐,夜归还向牛边卧。长年牧牛百不忧,但恐输租卖我牛”,字里行间散发着怜牛、惜牛、疼牛的情感。北宋梅尧臣的《牛衣》,在以“覆牛畏严霜,爱之如爱子”开篇之后,紧接着描述“朔风吹栏牢,御冻赖苴枲。恶薄将异鞯,贫栖乃同被”等感人场景,郑重立言:“重畜不忘劬,老农非可鄙。”

古代诗人爱牛,常常把对牛的同情和个人的遭际联系起来。南宋诗人陆游在《饮牛歌》中说:“勿言牛老行苦迟,我今八十耕犹力。”很显然,诗人这里已把自己视为老牛。这方面,最感人的当推南宋爱国将领李纲的《病牛》:“耕犁千亩实千箱,力尽筋疲谁复伤?但得众生皆得饱,不辞羸病卧残阳。”前两句赞扬牛的辛劳和功绩,后两句则借病牛自喻以言志,抒发自己愿为天下苍生而竭尽心力的襟怀,可谓慷慨悲壮,充盈着满满的正能量。

“老牛亦解韶光贵,不待扬鞭自奋蹄。”我赞美牛,因为牛驮载着我童年的快乐,清淡自然的农家生活成了我心中永远不能割断的乡愁。我赞美牛,更因为牛体现着一种精神之美——它坚毅、无私、平实,能够忍耐辛劳,能够淡然功劳。我们干事创业,需要牛的精神、牛的勇气、牛的斗志,认准了路就不彷徨,一门心思使牛劲、出牛力、吃牛苦,一步一个脚印前行,不懈奋斗,不断开拓。如是,我们的各项事业才会真正“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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