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多岁的老人潘二志那时还不知道救他的人是谁,却对那双孔武有力的大手刻骨铭心。那天,他被一名壮汉稳稳地驮在了背上,身下的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蹚在泥浆里,几次险些滑倒。
安徽省庐江县同大镇退伍老兵沈业红的心这些天也一直悬着,他在心底默默为这个曾一起并肩战斗过12年的战友祈祷,祈祷他赶紧回来。
哭肿了双眼的汪志云搂着两个年幼的孩子,她怎么也想不通,那个像山一样强壮、结实的男人,怎么可能会被洪水冲走,直到现在还没有上岸。
驻村干部徐明伟站在连河段4.56公里长的圩埂上,每每想起那个日夜奔波的身影,都揪心不已。破圩前的两天两夜,那个身影就没休息过,他可能只是太累了,正躲在某个地方打着盹……
他是谁?他是被困老人口中的救人英雄,他是战友心中冲锋在前的尖刀,他是妻儿眼中顶天立地的靠山,他是同事心中永远不知疲惫的铁人。
可是,在母亲的眼中,他也只是个让她疼爱不已的儿子。“我们家离值勤点只有200多米,他来来回回都要从家门口过,我看他晒得黝黑、一脸疲累,就拦他的车,叫他回家吃一口热饭。他却不肯,一踩油门,‘轰’的一声就走了,丢下一句话——保圩要紧!”母亲边说边抹眼泪。
这个被母亲心疼的儿子名叫王松,1999年12月入伍,在军营摸爬滚打了12年,参加过2008年北京奥运会、2010年上海世博会的保障任务,屡受嘉奖,3次被评为“优秀士官”。退伍后,2019年在庐江县专项岗扶持就业,由于成绩突出,2020年初被任命为同大镇连河村党委副书记。
王松、王松、王松……从7月22日12时58分王松落水的那一刻,在同大镇石大圩30公里长的堤防上久久回荡着这个名字。
时光倒回到那一刻。伴随着巢湖水位疯涨,顶托支流白石天河水位达到13.56米,石大圩内外水位高差达7米。7月22日8时30分,石大圩连河段突然被洪水冲开了一道20多米长的缺口,4个行政村全部被淹,群众被洪水围困。
“这片水域情况,我比较熟悉,我跟你们一道去!”危急时刻,老兵王松挺身站出来,坐在消防救援开路船的船头,带领着其他冲锋舟组成编队深入被淹村庄进行搜救。
冲锋舟上,王松的手机响个不停,群众的求救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因人熟地熟,在王松的指引下,救援船只总能在第一时间找到被困群众。
搜索救援,争分夺秒。到中午12时左右,圩内水位落差突然从40厘米猛涨至3米多,冲锋舟遭遇水域救援最易发生亡人事故的“滚水坝”。一头栽下去,坐在船头的王松第一个落水,县消防救援大队政治教导员陈陆和另3名消防员相继落水。
“我看到王松就在我的不远处,身体随着水流不断翻滚。水下到处都是水草、电线、石块,周边不断有房屋倒塌,我被水流冲出200多米后终于游上了岸,却再也没有看到王松和陈陆的踪影。”最后一个落水的消防队员李顺痛苦地回忆。
王松和陈陆落水后,国家应急管理部消防救援局、安徽省消防救援总队和庐江县委、县政府迅速调集救援力量开展搜救工作,经过49个小时不间断地搜救,24日13时50分,陈陆的遗体被找到,而王松至今仍失联,搜救还在继续。
“王松守护的永和段两公里是险情最多的一个区域。”连河村党委第一书记赵莉说,自进入汛期,王松就一直坚守在抗洪一线忙个不停,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有时实在累得不行了就拿张编织袋铺在地上垫着,躺下打个盹。
“圩破了,在救人,不讲了!”妻子汪志云红着眼圈说起她与王松最后的通话记录,只有短短9秒。“我上午打他电话,他只说了这一句就匆忙挂断,后来就再也打不通了,我就只当他还在外面救人吧……”
8月13日,中共合肥市委宣传部、市退役军人事务局、合肥警备区政治工作处决定,增补发布王松同志为2020年度“合肥市最美退役军人”。
烈日灼空、波平如镜,冲锋舟划开水面,朝王松落水的地方驶去。向前去,再向前去,“王松、王松、王松……”汪志云一遍一遍呼喊着他的名字……
堤坝巍然、村庄泽国,无声的水波轻漾,仿佛是王松在答:“圩破了,在救人,不讲了”……
汪志云在等待,石大圩在等待,等他排完险情救回群众,等英雄安然无恙地归来……
上图为7月上旬,王松(左一)和同事在石大圩上巡逻。(图片由合肥警备区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