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版:长城 PDF版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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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在掌上阅 亮剑弹指间

最美还是绿军装


■杜博文

军装照装扮着我的电脑,军中情已融入我的生命。

每次打开电脑,4张军装照便会在《红旗颂》的背景音乐中闪现在我的眼前。留住这些照片,不只是为了珍藏,也不只是害怕遗忘,更多的是渴望梦想绽放的那一刻。

第一张军装照,是我从外婆手里淘来的,“一身绿,三片红”,夺人眼球和心魄。

40多年前,外婆给这张照片做了相框,像奖状一样一直挂在自家墙上。外婆不无感慨地对我说,当年自己就是被它吸引当了一名军嫂。

照片里的外公,20岁出头,身着草绿色棉布军装,左胸佩戴“中国人民解放军”胸章,头戴红五星解放帽,手握机枪,迎风挺立。

外公在部队一干就是6年,是士兵尖子、连队骨干。他脱下军装之后,依然对部队恋恋不舍,时常把自己的旧军装拿出来久久端详、轻轻摩挲。每逢重大节日,他就拿出一套穿上,骄傲得像个将军。

因为生活负担重,外公退役之后尽管干过多种活计,日子总是过得紧巴巴的,但他总是面带微笑、说话和气,保持着军人的那份单纯、从容与豁达。每天清晨,外公都会早起到楼下“出早操”——顺着家门口的大道跑上几公里。

3个女儿默默地跟在外公身后,从那挺拔的脊背间,从那坚定的步伐里,她们看到一个老兵的执着。跑着跑着,她们全都嫁给了军人。她们唯一的弟弟,也成为军队文职人员。

曾经炽热的军旅生涯,深深地印刻在外公的生命里。平常聊天,外公总是冲我感慨:“姥爷这辈子最大的欣慰,就是家里4个孩子都和军人沾上了边儿,这是我们家族的光荣;最大的缺憾,就是没能在部队继续干下去,体验那种策马扬鞭、金戈铁马的威武与荣耀。”

第二张映入我眼帘的,是爸爸的军装照。平驳头,小翻领,系着草绿色领带,衣服单排4粒扣子,4个口袋。

照片里是伴随着改革开放春风腾空出世的87式军装,用料和颜色都显得格外庄重、得体。当年,爸爸穿着它探亲,把老家的人都震撼了。他走到哪里,都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

一抹青春,几多年华,爸爸18岁时从牡丹之乡出发,坐着绿皮列车到了那个他服役多年的山沟里。从孤身一人到三口之家,从战斗员到报道员,从尉官到校官,那身干净整洁的军装早已和他融为一体。

一朝立下从军志,一生不移报国情。如今,爸爸的军装已经穿了28个年头,几经风霜雨雪,饱受寂寞单调,那份热爱丝毫没有改变,就像他开玩笑时告诉我那样:“军装是爸爸的第二层皮肤,有一天爸爸不在了,你一定把衣架上的那套军装给爸爸穿上。”

爸爸那种“兵未当够”的情怀,我看在眼里,深受触动。

第三张军装照是妈妈的。内着天蓝色军装,外罩洁净的白大褂,眼睛是那么明亮,笑容是那么灿烂,历经时光的洗礼,愈发显得英姿飒爽。这张照片是妈妈获得军队医院“三八红旗手”时的奖励品,一直挂在家中最显眼的地方。

妈妈不爱红装爱武装,从小就有一个美好的从军梦,上中学时两次报名参军,却没有如愿以偿。大学毕业那年,入伍的大门敞开一个小小的缝隙,她奋勇直前冲过去,依然没有受到机遇的青睐。最终,她到军队医院应聘当了不穿军装的医生,还成了一名光荣的军嫂。

外表沉默的妈妈,心中藏着对部队的挚爱。尽管没穿上军装,她却把医生的岗位当作战位,对待每一名患病的军人都耐心细致,用自己高超的医术帮助他们摆脱病痛的折磨,还把自己的鲜血一次次输给那些生命垂危的将士,成为响当当的军中白衣战士。

第四张军装照是我自己的。头正,颈直,口闭,两肩平,两腿直,两眼平视,胸部挺出,两臂伸直,五指并拢,中指贴入裤缝……尽管肩膀上没有军衔,手中没有钢枪,也没有帽徽、领章的点缀,但那一抹生动的国防绿还是让我眼中盛满骄傲和自豪。

出生在军营大院的我,咿呀学语、玩耍嬉戏、学习成长,绿色军营都是见证者。从童年到少年,我几乎天天都听着嘹亮的军号、唱着雄壮有力的军歌、看着大院里铿锵的步伐,但对亲人的印象十分模糊,总是在不理解中一次次同他们的背影挥泪告别。

使命在身,爸爸总是忙于工作,一年有大半年在部队跑。即使没有公差,他也是早出晚归,回家时我已进入梦乡,出门时我还没有睡醒。唯一让我真真切切感到爸爸的存在的,是他放在家里准备换洗,满是泥巴、盐巴和草汁的迷彩服。爸爸的确是把部队当成家了,以燃烧的文字为火焰温暖他的战友。

重担在肩,妈妈不分昼夜地忙碌着她的军人病号。记忆中,我很少被妈妈抱在怀里串过门,甚至牵着妈妈的手去游乐场的次数都能用手指数完,妈妈成了我熟悉的陌生人。

时间果真是最伟大的教育家。深受军人作风感染的我,曾经多次满怀神圣的心情把军装偷偷披在身上,先是对着镜子左顾右盼自我欣赏一番,然后呼喊几个小伙伴,手握着玩具冲锋枪,呼喊着前进的口号,“一路杀敌”“冲锋陷阵”。

终于有一天,妈妈看透了我的心思,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用她那双纤纤巧手,将爸爸的旧军服细致地剪裁、缝制,并熨得板板正正的。我看到那套“军装”时,欣喜若狂,赶紧穿上,满院子跑了好几圈,招来小伙伴们的羡慕嫉妒恨。爸爸给我照完“远眺”,再来张特写,“咔嚓”声声把我定格成“士兵”的形象。

外公留恋部队,爸妈情洒军营。照片存储在我的电脑里,绿色的梦想却在我的大脑里盘旋。

追梦路上多坎坷。2018年的盛夏,我期待着通过高考实现梦想。我废寝忘食地学习,对考军校志在必得。然而,天不遂人愿——我没能被自己心仪的军校录取。很长一段时间,沮丧、懊恼与失落,总是在我的脑海里翻腾,祖辈与父辈在军营留下的足迹不断闪现。

迎着微凉的秋风,大学一个月的军训开始了。我因为胳膊有伤,上肢训练科目成为最大的难题,可我不服输。清晨,同学们还沉浸在梦乡时,我已经开始了一天的训练;深夜,房间里已是鼾声如雷,我还在练军体拳。一遍不行练十遍,十遍不行练百遍,淬火加钢的过程是痛苦的,可我豁出去了……军训结束,我取得了优异的成绩。面对那套脱下的迷彩服,远在异乡的我第一次流下了眼泪。

岁月如歌。有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到考上军校研究生的自己在毕业前夕把进藏申请书递给爸妈,他们许久没有言语。作为家中独生女,我知道爸妈舍不得,隐约看到泪水在他们眼中打转。但回过身来,爸爸一边帮我整理军装一边说:“女儿,去吧!苦地方,远地方,也是建功军营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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