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后，来的是冰雹。

冰雹鼓点般敲打着窗户。老兵躺下，眯上眼，耳边就是部队集结的军号声。老兵起身，在房间里踱着方步。

新冠肺炎疫情来得突然，待在家里的老兵熬不住了。白天，老兵戴上口罩，去了社区志愿者服务站，要报名上一线。社区的负责同志和老兵相熟，说一线急缺的是医护人员，老兵不懂医术，年龄偏大，还患有冠心病，只同意老兵在社区防疫哨卡做个志愿者。

老兵的儿子果果，谈了个女友，说好了春节要一起回来，商定筹办婚事。可因为疫情，这些计划都暂时搁置了。

年前，果果退伍回家安置，做了一名警察。这次主动参加了一线防疫。

老兵拿起手机，想跟果果视频通话。好不容易拨通了，他看到手机画面里的儿子正戴着口罩和手套，与一群穿防护服的医生在雪地里忙碌着。果果急急地说：“老爷子，正在防疫哨卡值勤……”

老兵还想嘱咐些什么，可视频通话已中断。

果果的女友呢？听说这次姑娘也向单位提交了请战书。

那姑娘叫甜甜，是当地医院呼吸内科的护士。果果注册了微博，叫“Love house（爱的小屋）”，甜甜喜欢上去晒晒两人的点滴生活。老兵只在微博上见过甜甜的照片。

虽然老兵还未见过甜甜本人，但他总感觉这姑娘似曾相识。

老兵想到了微博，在那里可以追寻到甜甜的讯息。打开“Love house”，第一条，是雪中防疫值勤的果果的照片。第二条，是身着防护服、头戴护目镜、在医院忙于诊治的甜甜。

再看第三条信息，惊煞了老兵的双眼：那是数日前甜甜出发去一线时发布的一张旧照片，剪自2008年5月14日报纸上的新闻图片《废墟下的重生》：一名满脸泥水、浑身泥巴的军人，紧紧抱起刚从废墟中抢救出的女孩。

让老兵受到剧烈震颤的，是照片下的一串留言：灾害无情，爱有余香。12年前，素昧平生的解放军呵护我自废墟下重生。12年后，爱的情愫呼唤我为重疫下的人们守护生命的尊严……

老兵脚底油然生起一股热流，顺着双腿往上涌。忽然，他端正身子，两腿一并，向着甜甜所在医院的方向，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12年前的5月，是老兵此生难以忘怀的日子呀！当时，他奉命随部队前往四川地震灾区……

老兵推开屋门，挺胸向社区防疫哨卡走去。雪地上，倏地响起数声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