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期，伴随土耳其在叙利亚北部地区针对库尔德武装展开的军事行动，美国国会两党议员相继提议“取消”土耳其的北约成员国资格，进而引发北约内部激烈反响与争论。如若应对不当，恐将加速包括土耳其在内的北约成员国的离心倾向，进一步贬损美国作为北约主导国的声望，整个中东地区的地缘战略格局也将面临分化与重组的风险。

美制造“退盟”风波

作为北约的重要成员国及领导者，美国府会双方围绕叙北部战事发生激烈争论。针对白宫方面之前提出的“不支持、不参与”原则以及尽快从叙北部撤军的决定，美国会民主党众议员埃里克·斯沃韦尔和共和党参议员林赛·格雷厄姆强烈呼吁“取消”土耳其北约成员国资格，试图在两党的共同努力下，改变土耳其的行为方式。

面对国会的压力，美国政府被迫作出相应的政策调整。例如，特朗普总统在本月中旬宣布对土耳其政府两个部门、3名高级官员发起制裁和禁令；国防部长埃斯珀也准备敦促北约其他成员国采取集体或个别外交与经济措施。

尽管以德国、法国、荷兰、挪威为代表的北约欧洲盟国已中止向土耳其提供武器，但对将后者“踢出”北约的建议持保留意见。北约秘书长斯托尔滕贝格表示，土耳其是北约的坚定盟友，对北约集体防御及包括打击恐怖主义在内的共同任务十分重要。挪威首相索尔贝格在与德国总理举行的联合记者会上表示，挪威反对关于暂停土耳其北约成员国地位的声音。德国马歇尔基金会副主席莱塞认为，让土耳其“退盟”将是北约面临的最大政治和军事挑战。

逼土“退盟”不可行

美国会议员提出的逼土“退盟”建议更多是出于美国国内政治因素的考量，即通过向总统施压，迫使其收回此前作出的撤军决定。而该建议在执行过程中面临诸多结构性障碍，绝非缓解叙北部军事紧张局势的最佳选项。

首先，在法理层面，北约本身不存在开除成员国的机制。根据公约第13条规定，北约成员国可以自愿申请退出组织，但无法通过强制方式迫使其退出。因此，在土耳其正式提出“退盟”申请前，任何其他行为都是违背法律原则的无效之举。正如大西洋理事会北约问题专家贝尼特斯所言，“对于违背北约价值观的成员国，北约通常会私下发起制裁，而不是中止其成员国资格”。

其次，从历史经验来看，自北约成立至今，从未出现过任何一个成员国退出或被迫退出北约。

最后，土耳其所处的地理位置，使其对于北约具有至关重要的地缘战略价值，北约无法承受失去土耳其的后果。一方面，由于土紧邻黑海与地中海，使其自然成为遏制俄军事力量向中东渗透的重要“桥头堡”。北约在当地的军事存在能够轻易监控俄黑海舰队的一举一动，并在战时切断后者南下地中海的海上通道。一旦因自身政策失误导致土“脱离”北约或全面倒向俄罗斯，北约将失去平衡俄地区影响力的重要“砝码”。另一方面，作为连接中东与欧洲大陆的地缘枢纽，一旦土方选择彻底开放与欧洲的边境，上百万因叙利亚内战而流离失所的难民将涌向欧洲。

土在北约仍无可替代

此前有学者指出，一旦土耳其“退出”北约，以色列和塞浦路斯将成为弥补北约防空体系空白的合适备选项。但从目前情况看，上述两国仍难以替代土耳其的角色与作用。

鉴于以色列自身面临的复杂周边环境，一旦批准其加入北约，北约势必要承担与阿拉伯国家陷入全面冲突与对抗的风险，这不符合北约的总体安全观。更何况，与中东主要产油国保持良好关系是美国一贯的地区政策，默许以加入北约将使上述国家疏远美国，不利于美构建于己有利的地区秩序。另外，从近期以总理内塔尼亚胡与美国务卿蓬佩奥会晤后未对叙北部军事行动发表评论来看，以方并不想深度卷入土叙冲突。

而对塞浦路斯来说，其与俄罗斯之间的军事合作关系是其进一步向北约靠拢的最大障碍。据悉，塞方早在2015年便与俄方围绕提供空军和海军基地达成协定。这也意味着塞浦路斯更多扮演着连接俄罗斯与北约欧洲成员国之间桥梁的作用，而非充当北约对抗俄罗斯的“棋子”。

由此可见，在中东安全形势持续动荡的背景下，土耳其仍是北约不愿丢、也丢不起的重要盟友，包括美国在内的北约成员国仍将寻求在北约框架下与土耳其缓和关系、化解分歧，并共同致力于地区的长治久安。

（作者单位为军事科学院外国军事研究所）